把装满金票的皮箱拿回来之后, 卫南平和陈家姐妹一起坐出租马车回家，孟娴拿着自己的行李回到自己之前联系好的住处。
她从家里带出来的钱不多，不能让她再继续过大家小姐的奢华生活。但她一时不能适应, 到底还是先租了一套整齐干净的小院, 雇了两个手脚利索的女仆。
至于她课余做打字员的那点收入，究竟能不能让她游刃有余地过上这样的日子，还是只能坐吃山空，就两说了。
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到底不能迅速地改变。由奢入俭难, 只能一步一步来。
因为陈丹朱在，卫南平特意拦了一辆稍显破败的出租马车。
这种马车虽然破旧肮脏, 但好在价钱便宜。从崇武坊外到陈家小院, 只要十六文钱。
快到小院时, 卫南平忽然想到了什么：“糟了, 我还没买纱布和酒精。”
他早上就和陈丹朱说过, 要出门买纱布酒精给病人用。
陈丹朱忙道：“现在天色还早，白大夫的医馆还没关门。不如你就去他那里买一些, 应应急也够了。”
卫南平点头，让车夫先靠边停下，自己下车, 往白玉郎的医馆走去。
还没到傍晚，白玉郎的医馆里人来人往, 颇为热闹。
卫南平掏出铜板占卜了一下，发现他身边的那些新洲修士居然一个也不在。
怪事。
从前那些人就算是偷懒耍滑, 到底会留下一两个人徘徊在医馆附近, 他出入医馆还需要找准机会。
现在居然一个人也不在了。
是发现自己上司对白玉郎是死是活其实并不在意, 于是偷懒得越发明显, 还是……
还是“保护白玉郎”的命令已经被撤销, 所以重归自由了？
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新洲的修士都邪门得很，只要一经回想，那冲天的血腥、嘶喊、欢呼都好像穿透了时间和空间，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绕到白玉郎诊室的窗下，正好看见他疲惫地用布巾擦了擦沾满血迹的双手，示意助手将完成手术的病人推出诊室。
外科医生做完一台手术之后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不然疲劳带来的手部颤抖会给手术带来额外的危险。
卫南平穿墙而过：“白大夫。”
白玉郎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得一颤，回头看见是他，松了一口气：“是你啊。”
将布巾扔在一旁的洗手台上，语气微带抱怨：“下回不要这样突然出现。知道你会穿墙，但大门都开着，也不拦着你，何不大大方方地进来。”
卫南平道：“习惯了。”
“说吧，又有什么事情找我。”
白玉郎坐在休息室的窄床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凉的茶。
茶是手术开始前沏的，现在已经凉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帮我两个忙。”
白玉郎爽快地点头：“你说，我定尽我所能。”
卫南平道：“第一件，给我拿点纱布、棉花和酒精。”
白玉郎指了指诊室里的药柜：“第二排第三个、第五个格子，要多少自己拿。”
卫南平拉开他说的那两个格子，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和一整包纱布、棉花。
“第二件，”他将那个皮箱递了过去：“收下这个。”
白玉郎伸手接了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卫南平道：“是钱。”
“别逗了。”
白玉郎笑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打开箱子一看，一排排捆扎妥当的一千两面值的金票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飞快地合上箱子：“你去干什么了？你抢了我姐姐家的钱库？”
卫南平忍不住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抢你姐姐家的钱库？申城的有钱人又不是只有你姐姐一个。”
白玉郎冷笑道：“你不要小瞧她。她的资产不是你可以想象的。而且，”他点了点那一箱金票：“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申城的有钱人虽然不少，但有钱到这个地步的，也的确不多。”
卫南平耸了耸肩：“但我这可不是从钱库里抢来的。我这是正当收入。”
白玉郎忍不住道：“什么正当收入，能让人在数日之内得到这么多钱？你教教我，我也去试试。”
卫南平道：“是从赌场赢来的。你看不看报纸？今天所有晚报的头版头条大概都是我。”
白玉郎愣了愣：“你去赌场了？”
又道：“也对，你是道士，想要操纵胜率，也是轻而易举。”
卫南平笑道：“我是个道士不假，但我有戒律在身，不能用法术来敛财。这些钱，是我真真正正地赢回来的。”
白玉郎忽然问道：“你去了哪家赌坊？”
卫南平道：“博乐坊。”
白玉郎笑了：“果然，你抢了我姐姐家的钱库。”
博乐坊也是白家的产业？
“你姐姐的产业真是遍布申城。”
白玉郎摇头道：“不是遍布申城，是遍布天下。”
卫南平默然。
“对了，”白玉郎点了点皮箱：“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
卫南平道：“我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之前你借给我的那些都花不完。我认识的人中间，只有你缺钱，不如都给你。”
他其实认识很多缺钱的人，陈莠，田槐花，夏圆圆，林莺娘，孟娴……
但这些人都没有驾驭一百六十万两黄金的财富的能力。
没有家世、没有根基的人，骤然得到这么大的一笔财富，是要引来杀身之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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