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干嘛,这事儿你得去找大将军说去”
......
三日后,朱标领着中左右军走到了野马川。
此时常遇春的前军也还没走就此驻扎,他收到命令,让前军就此待命。
“罪将蓝玉,愧对大将军信任”
朱标领着徐达耿炳文等人,刚刚走到野马川其中最大最宽的一处入口的时候,便见到蓝玉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他只身跪在山口,一面陈恳对着大将军低头认错,“还请大将军责罚,罪将蓝玉甘受任何责罚绝无二话”
朱标纵身一跃跳下马来,静静的低头看着蓝玉,俯下身子轻声说道:“蓝将军,还记得出发前是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吗”
蓝玉诺诺说道:“罪将当初说一定会打响大明军威,杀得敌人...”
“我听不见!”朱标眼睛一瞪,怒斥道。
蓝玉一愣,当即放声大喊:“罪将当初说一定会打出大明军威,杀得敌人闻风丧胆,杀得北元蛮子抱头鼠窜抛盔弃甲......誓必攻破北元老巢”
朱标微微点头,“然后呢,结果怎样?”
“罪将大败而归”蓝玉叩首道:“致使无数兄弟葬送在这野马川,罪将蓝玉深感罪孽深重,还请大将军责罚”
朱标揉搓着下巴,细细思索着该如何罚他。
罚肯定是要罚他的,不然不足以服众,特别还是因为有一层外在的关系在,所以就更得罚了。
但是吧,他的这一场战败本就在朱标的预料之内,这罚得太重怕他一下子就坠入深渊爬都爬不起来,这罚得太轻也怕他不长记性,怕不足以正军纪。
看来蓝玉还是得从最基层做起,不为别的,就为让他在冷静冷静,多一些时间来思考。
半响后,朱标看着正声宣布道:“先锋将蓝玉,因骄傲轻敌准备不足,致使前锋军在野马川大败”
“杖刑五十,贬为总旗,就划在前军常将军账下”
蓝玉再叩首:“罪将蓝玉叩谢大将军责罚”
还好还好,蓝玉当即松了一口气,他就怕直接滚蛋回家,那自己可就真的是完犊子了。
至于被贬总旗,总旗就总旗吧,要知道当初他还是从小旗干上来的呢,贬为总旗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且又被划为前军帐下,那硬仗肯定是少不了的,只要有仗打我蓝玉还怕立不了功吗,打不了几仗便又能凭着战功升起来了。
至于杖刑五十,这就更不是问题了,区区五十,可笑可笑。
朱标挥挥手让人带他下去行刑,同时看向身旁的徐达下令道:“徐将军,让这里的所有千户以及千户以上将领过来集合,我有要事给众将说明”
“是,大将军”徐达当即领命前去安排。
此时军中的执行力可是很高的,很快所有中高级的将领都收到了通知,齐刷刷的站在大将军面前,等待着大将军的训话。
徐达常遇春两人站在最前,身后便是耿炳文华云龙等人,还有身后在各军中有职务的将领依级别依次排开,足足有四五百人之多,这些人便是除后军以外的整个北伐大军中的各级指挥层。
朱标大声说道:“这里叫做野马川,在这里打响了我们大军北伐的第一战”
“最后的结果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一场战斗败了,败得很惨,整个前锋军被打得丢盔弃甲四处逃窜,死伤过半,到现在都还有没有被找到的溃兵,这也是大明自建国以来输的最惨的一场战斗”
“前锋军的主将相信大家也都认识,他叫蓝玉,以勇武着称,以少胜多对他来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可就是这样的主将,却败得如此之惨,相信大家也明白这一次北伐,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他们是北元现存最强的精锐”
“若是大家还是一副轻敌不屑、目空一切的态度,我相信蓝玉的下场就是所在各位以后的下场”
朱标语音刚落,远处传来了因杖刑而发出的惨叫声。
“啊!”
“啊!”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这声音听着多熟悉呀,不就是蓝玉那厮挨打的声音吗。
站在前列的徐达暗自点了点头,他明白了,大将军这是在用蓝玉这个活典型在提醒所有人呢。
对于军中的轻敌焦躁的气氛,徐达是再清楚不过了,但这事儿他自己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处理。
因为明军在近年来本就无往不利,未尝一败,总不能否定曾经立下的功绩吧。
其实这骄兵也有骄兵的好,至少不会怯战,不怯战就不存在畏敌的情况,不存在畏敌的情况便可勇往无前越战越勇。
只不过这场战争不一样,非勇武能取胜,更多的是耐心与谋而后定。
所以大将军能够在这时候提前敲响警钟,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不管是时机还是事件都选得极为合适,用以蓝玉的失败来提醒所有人,这笔买卖肯定是值得的,因为正是有了一场无关紧要的小败,而预防了未来的大败,实属不亏。
是的,前锋军虽说有点儿惨,但就大局而言,确实只是小败,影响不了什么。
同时徐达也逐渐对大将军变得钦佩起来,这还只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啊。
当初他也是抱过大将军的,这一晃眼呀,尚在怀中的孩子,都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大将军有气魄有担当,敢想敢干,说让前锋兵败就让前锋兵败,一点儿也不带犹豫呢。
徐达暗想着若是自己为主将,敢这么做吗。
答案是不敢,明知这一场战败不是坏事,却依旧不敢这样做,若是自己为主将的话,肯定不会允许前锋军如此行事,这不是明显的孤军深入吗,此乃兵家大忌。
现在看来,那儿有什么大忌不大忌的,不过都是取舍罢了。
这也不由让徐达感慨,或许自己是真的老了,打起仗来束手束脚的,一点儿也不像大将军那样洒脱。
那么我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是率兵攻破大都的时候?
还是将北元全部赶出长城的时候。
亦或者是自己被授爵的时候呢?
徐达想不明白,也无需去想明白,但他知道,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在这样下去,岂不是连个十八岁的娃娃都不如了吗,就算他是天策大将军,就算他是大明太子,就算他是真龙天子的儿子那也不行。
我徐达也有我自己的骄傲,最起码也得过了二十岁才能超过现在的我。
或许朱标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引以为戒的演讲,竟然会对徐达的影响最大。
更让朱标想不到的是,这影响并不是那自与蓝玉的战败,而是来自于朱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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