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你一人，若能让水林洞今日免遭战火，何乐而不为？”沈春岚看着梁亦弯淡淡说道，“身为水林洞弟子，难道这点为门派牺牲的觉悟都没有么？”
“你太让我失望了。”沈春岚宛若盖棺定论一般说道，梁亦弯呆立当场，眼神幻灭。
为了门派牺牲自我……为了门派牺牲自我……
“你一直以来都以水林洞弟子的身份自豪，这个身份也给你带来了无数荣耀与地位。如今只是到了你汇报门派的时候，难道你不愿意？”
“我相信我水林洞的弟子绝不是这般贪生怕死之辈，你今天死了，却让水林洞所有人看到了你的价值，这就是你和别人的不同，这就是你之所以是水林洞最优秀弟子的原因。”
“今天，才是你最骄傲自豪的时刻。
沈春岚的声音仿佛具备一种魔力，如恶魔的低吟，让所有水林洞弟子的呼吸急促起来，目光中更是流露出坚定而又决绝的神色，看向梁亦弯的表情仿佛在说“掌门说得对，师兄你难道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真令人失望”。
梁亦弯浑身一怔，像是被沈春岚和众弟子说动了一般，咬着牙，大口大口吸气。
“牺牲自己，你就是整个水林洞的功臣。”沈春岚继续说道。
梁亦弯缓缓挺直腰背。
“你是蠢货么？这种话都信？”就在这时，江愁看着梁亦弯，一脸怜悯地说道。
梁亦弯浑身一震，抬头怔怔地看向江愁。
沈春岚脸色阴沉下去。
江愁抬起手指，遥指沈春岚，对梁亦弯说道：“她明显是在给你洗脑，我一直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可以主动被牺牲的，除非自己愿意。只要过程是肮脏的，结果再美好，那也是肮脏的。”
“如果你信了她的蠢话，那你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抬起脸，冷冷注视着沈春岚，说道：“另外，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梁亦弯本来就是要死的，你主动杀死他，难道我就会放过你们？”
沈春岚被江愁揭穿心思，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尖声怒道：“江愁！本座给你面子，主动杀梁亦弯求和，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你不要欺人太甚！”
“诚意？”江愁摇摇头，说道，“如果今天我真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道士，你还会有这种诚意么？”
“你只是贪生怕死，不要侮辱‘诚意’这个词。”
江愁不想再和沈春岚多说什么，抬起手，右臂向天空高高举起，像是一柄冲天之剑。
然后，挥下。
“嗤嗤”
一道几乎贯穿天地的巨大剑芒向着水林洞的护山大阵劈斩。
天空中的云层瞬间坍塌，地面上的河流蒸发，树木截断，连天光仿佛都在这一剑下黯然失色。
最先阻拦江愁的四名不沾长老和那位登仙一层楼的太上长老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就被剑芒吞噬，连一声哀嚎都没发出，瞬间身死道消。
沈春岚脸色惨白，尖声大叫：“护阵！护阵！！！”
能被十二楼五城作为护山大阵的阵法自然不凡。
水林洞的这道阵法名为云蒸雾霞阵，是世间最顶尖的幻术型防御阵法，虽然在攻击方面无法和天琅剑阵相提并论，但在迷惑感知动摇道心方面却首屈一指，就算是登仙境的强者误入其中，也难说会被困上几十上百年！
在水林洞刚刚成立的第一百年里，就有登仙境散修硬闯过这道阵法，最后被活活困在阵法里七十三年，被水林洞当时的全体弟子长老硬生生炼化成了一滩圣水。
圣水如今依旧在水林洞内，一旦服用一滴就能令普通弟子实力上涨一个大境界，且不惧疼痛不畏生死，端的是恐怖至极。
江愁虽然恐怖，但沈春岚对云蒸雾霞阵也有信心，近千年从未破损过的阵法，她相信一定能……
“刺啦”
“轰轰”
沈春岚的念头还未想完，瞳孔剧烈猛缩！
云蒸雾霞阵内的云霞像是煮开锅的开水一样翻滚沸腾，在江愁的剑芒下，像是膨胀的气球从中被一条细线勒紧。
然后，“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云蒸雾霞阵，破！！！
剑芒破开云蒸雾霞阵后还剩下一缕威力，擦着沈春岚的头顶飞过，斩落一截发丝，落入幽深的山谷中。
片刻后，山谷中轰隆作响，山石轰然震落。
火光渐渐燃烧起来。
原本在云蒸雾霞阵的幻术下隐于世间的草水山重新显露出来。
若是有凡人正好经过此处，就会惊讶地发现面前忽然耸立起一座高山，高山上人影攒动，半空中一道身影衣袂飘飘，宛若谪仙人。
水林洞内的火势越来越大，燃烧楼宇，牌匾一个个砸落。
只是一剑，就几乎将水林洞近千年的山头洞府毁去。
梁亦弯愣愣看着眼前火光冲天的水林洞，忽然想起当日在紫扬山上，自己曾在古今愁的剑光中见过这一幕。
原来，那时就已经注定了此刻的结局么？
他傻傻地转头，看向江愁，沙哑开口：“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你为什么还要点醒我？”
江愁看都不看他，淡淡道：“让你带着为水林洞牺牲的觉悟去死，我怎么对得起项修杰的在天之灵？”
“你是小丑，死的时候就不能自以为是英雄。”
梁亦弯身体剧烈一震，眼中再无求生之意，他的信念他的道心他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崩塌开来，心灰意冷。
原来，他真的只是一个小丑……
江愁看了他一眼，古今愁掠过梁亦弯的脖子，流下一道清晰的血线。
梁亦弯身子抽搐几分，从高空坠落下去，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江愁收回目光，轻轻吸了一口气。
“修杰，我帮你报仇了。”
梁亦弯已死，云蒸雾霞阵被破，江愁抬步，向水林洞内飞去。
水林洞这一代一共就三名登仙强者，其中一名在正面战场，另外一个刚刚被江愁斩杀，如今便只剩沈春岚一人。
看着越来越近的江愁，沈春岚第一次感觉到绝望。
难道水林洞真的要成为十二楼五城中第一个被覆灭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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