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疯了吧！”绘云吓死眼的看着我，“这件做出来了也上不了身儿啊！别人家的格格小姐们，都做颜色鲜亮的，生怕自己不抢眼。再不济也像乌云珠小姐那样，素净淡雅。您这哪儿边都不靠，却偏占了个老气横秋？！”
我被她的话和表情都笑了，于是拉她过来，“没错，我就是要老气横秋的。”她更加难以置信。我解释道，“百花争艳是为了博得君王青睐，那么无论是鲜艳明朗，还是静雅高洁，都可能会被看中。而只有一种是绝对不会被看中的，那就是老气横秋朝气全无。皇家遴选秀女年纪也是首要考虑的条件。”
“可是小姐，您真一点不希望入宫？您别忘了，大小姐可是志在必得，万一她一招入选...”
“你觉得入选是好事？”我压低声音，“那可是个不得见人的去处，如今他们只想着光耀门楣，扬眉吐气。可是要真当去了那地方便是一辈子不得相见。大夫人从来最宠爱这个女儿，真要是一世不见，怕不是要哭湿了枕头？而我若留在府里，娘有了一个依靠，更不至于落得像大夫人那样人前强颜欢笑，人后辛悲无处诉。”
“还有一则，便是要生存了。大房那一家从来不好相处，若是我也那般花枝招展，万一大小姐落选了，这怨气指不定就找到我们头上来了。不如韬光养晦，示弱于人。万一真要落选，她要拿我们撒气也找不到借口。”绘云听的仔细，而后不禁点头赞叹，“小姐，你当真是长进了！先前姨奶奶还说，小姐你心思单纯，心胸又不开阔万事想的极为偏激。着实让姨奶奶操了不少心。而今看你这样，她指不定怎样高兴呢。先前您说一定要入选进后宫，姨奶奶着实的哭了好几天，说是您不晓世道险恶，还以为入了宫就万事大吉了，殊不知那才是个惹祸的去处！”说到这里她赶忙住了嘴，我转而把衣料递给她，让她交给府上管事的约定好裁衣的日子。绘云走了，屋子里安静下来，我转头看着窗外的流光，以及映照进来的碎影，慢慢陷入沉思....
大小姐似乎对我选的料子很满意，不仅差人送来了点心，还亲自过来问候。而我也是从她的话里隐约得知，过几天来教规矩的是现下出宫养老的一位嬷嬷，是阿玛特意找了来的。原本这些规矩是要入宫备选的时候再学，可是阿玛似乎是有一番打算，所以才请来了这位。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以阿玛的立场，当然希望他的女儿们能够入选。真要是得了宠晋封个妃子，甚或能够在皇帝面前说上几句话，那他的仕途岂不是更好了？所以才忙不迭的请来了嬷嬷教规矩，希望到时候我们能够比别的秀女更加出众。
然而我的内心是懒得学的，加之大小姐也不愿意我学得好，于是我装傻充愣，不仅课上偷懒不好好学，还让她给我打掩护，经常是旷课溜出府去找乌云珠游玩儿。大小姐自是乐不得的，大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落了清闲。
这日乌云珠把我约到家中，说是要与我探讨史书。结果竟是插科打诨的过了大半日，直至午饭过后。彼时已是夏末，天气依然暑热，我与她躺在凉榻上，放下了轻纱幔帐。
“秋染，我有一个秘密。”她忽然看着我说。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想我再是冷情克制的人，也不免对眼前这个心地纯良温柔似水的人儿有了真挚的密友之情。加之我们都是醉情于琴棋书画，山水美景，彼此性情也都难得合得来。
“什么？”我问。乌云珠看了看我，“你得答应我，不能跟别人说。”见我点头，她在我耳边小声说，“我阿玛说，博果尔贝勒来提亲了，要娶我做继福晋。”
“啊？！继福晋？”我万分惊讶，“博果尔贝勒，娶过福晋？”历史上这样记载的？我怎么记不清了....乌云珠微皱起眉头，“嗯，是博尔济吉特氏，当今太后的侄女，去年过世了。我阿玛回绝了，说如今还未选秀，更何况太后颁布了旨意，凡是备选的秀女不允许私自婚嫁。可是博果尔贝勒说让太妃去求，太后一定应允。”
“那你怎么想？”我问。乌云珠摇摇头，“我自是不愿意的，还未选秀就已命定，我是不甘心的。”
正思量着，又听乌云珠说，“阿玛说，嫁给博果尔贝勒做福晋还不如嫁给安郡王做侧福晋。听说贝勒爷小孩子性情，之前就打跑了一个侧福晋，又为着什么事儿和他哥哥闹了别扭。”
不禁怅然，做一个王爷的福晋，和给皇上做宠妃，到底是哪个比较安稳？看了看乌云珠，忽然想起安郡王看她的眼神，于是说，“小孩子性情的人确实不可取，但是听你和吕师傅提起，安郡王应该很不错，你若入了安王府，想必也会安稳一世。”她眼神忽明忽暗，继而咬住了嘴唇，慢慢皱紧了眉头，最后摇摇头，“还是等选秀结束。”心底轻轻一叹，不禁猜测是不是每个人的宿命都是已经写好的？无论是周遭给了任何一种干扰或者诱惑都阻止不了一个人向她的宿命走去...
“秋染，答应我，无论我们一起入选还是天各一方，心都要在一块儿。”她无比认真的看着我，我一笑，“瞧你，这还没定下乾坤呢，就伤春悲秋起来了！我答应你，将来你成了娘娘，我便天天对着皇宫的方向烧香参拜，你若嫁进了王爷贝勒府，那我便要天天儿的登门拜访，你们家门槛不踏平了决不罢休！”她笑得凌乱了秀发，之后起身来指着我说，“以前竟是不知，你是个如此会打趣儿的人。”我拉下她躺下，“什么这个王爷那个贝勒的，都去他的。只等着选秀那天，谁是凤谁是凰分出了高下，那时候你在想着嫁给谁也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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