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别让母亲等急了。”
曲瓷回过神,她发髻上只剩了一只红珊瑚步摇。
“哦,好。”曲瓷赶紧点头。
曲瓷跟着陆沈白出了院子,两人径直朝陆沈白母亲的院子走去,走了不久,便到了,曲瓷一踏进院中,便闻到一股清幽的花香。
“好漂亮。”曲瓷喃喃。
她入目所见,整个院子里遍植花树,如今正是冬末初春,寒梅和迎春竞相开放,夜雨过后,地上残红一片,不见可怜,反而十分风雅。
院子里空空荡荡,走廊上连雨水脚印也无。
“来了。”
随着一道温雅而轻快的声音,一道身影撩开花枝从树下走来,她肤白貌美,一身罗裙脚着绣鞋,臂弯里轻纱上挎一只竹篮。
说话之间她眉眼一动,柔和文丽。
“嬷娘。”曲瓷小声喊。
陆沈白偏头问孟昙:“怎么没人跟着?!”
“夫人不许。你也知道的,夫人她时好时坏——”
时好时坏?
曲瓷微有讶异,看着陆蔓,陆蔓猛地笑起来,她双眼晶亮无暇,如孩童一样稚气地,抱着篮子扭身就朝着花木中央走了。
她转身太快,曲瓷只来得及看到她的眉眼,还尚未打量仔细,她人已经消失了。
“她——”曲瓷怔楞。
陆沈白没多说,只让人先带曲瓷进了廊下,而后他自己去找陆蔓。
曲瓷等了一会儿,陆蔓回来了。
陆蔓一路过来,都小心避开脚下的花,她步履十分轻快,眉眼含笑。
曲瓷心里顿时一阵酸涩,她强忍着,悄声叫了下:“嬷娘。”。
“是阿瓷?”陆蔓问。
其实,她们只是三年未见而已。
“是我,嬷娘。”
陆沈白偏头看了曲瓷一眼。
陆蔓笑了,走过来温柔地握住曲瓷的手:“阿瓷真是越长越好看了,也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
话说到一半,陆蔓突然顿了一下,‘哦’了一声,旋即又笑开:“原来到头,是沈白有福气。”
陆母早年受过刺激,记性一直时好时坏。
进屋后,便是敬婆媳茶。
陆蔓喝过茶后,亲自将曲瓷扶起来,给她塞了个红包,又扭头去看陆沈白:“以后好好对阿瓷,不许欺负她啊!”
陆沈白轻轻嗯了声。
陆蔓又从腕上褪了只白玉镯,往曲瓷手上戴:“这镯子是我成亲时,我娘送给我的,当时她可开心啦,还给我做了好多首饰……”
曲瓷无意打听陆家早年隐晦,赶紧低头,见玉镯在自己手腕上伶仃做响,她突然眼眶一酸,下了决定一般,小声道:“谢谢娘。”
“不谢不谢,”陆蔓挥挥手,极温柔娇美,但很快,她目光落在曲瓷手上的玉镯,神色忽而变得迷茫,转头问自己的侍女:“我记得,这镯子是一对儿,还有一只呢?”
侍女一时拿不定注意,去看陆沈白。
陆沈白神色不改:“另一只被母亲种花时磕碎了。”
“是吗?”陆蔓蹙眉想了一下,一时没什么头绪,便随着他的话道:“太可惜了。”
曲瓷和陆沈白今日还有事,陪陆蔓说了会儿话,两人便要走了。
出了院子,曲瓷又忍不住回头。
陆蔓正蹲在花树下。
曲瓷小声道:“娘她——”
“时好时坏,不好的事都不记得了。”
陆沈白说的很平静,曲瓷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陆蔓忘了那些事情,但陆沈白还记得,他……
“时辰不早了,”陆沈白指尖一摆,拂掉曲瓷肩头落花,他轻声道:“走吧。”
孟昙早早侯在府门口,等他们夫妇上了马车,一甩鞭子,便将马车往城门口赶。
今天是曲砚离京的日子,陆沈白夫妇俩要去送行。
早晨在陆蔓院里耽搁了些时辰,时间本来就紧,可没想到,马车行到主道上没一会儿,又停了。
“怎么了?”曲瓷撩开帘子。
外面闹哄哄的,乌泱泱的都是人头,不少人还在往前挤。
孟昙在外面道:“回夫人,前面好像出事了,路被堵住了,可要属下去看看?”
正说着,几个凶神恶煞的衙役,提刀粗鲁驱赶行人,骂骂咧咧道:“挤什么挤!刑部办案,都他娘的给老子往后退,别挡道。”
原本拥挤热闹的主道,硬生生被衙役们清开一条宽路,百姓们敢怒不敢言立在路边,将脖子伸的老长,想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陆沈白扫了一眼衙役来的方向,冲曲瓷道:“先去见父兄吧。”
曲瓷奇怪看了陆沈白一眼。
不先去见父兄,他们还能见谁?
曲瓷放下帘子:“掉头,走长庆巷,画眉知道路。”
孟昙应了声,在画眉的指示下,将马车拐去旁边的巷子里。
城门口,群山蔓延,官道冗长,道旁的老柳树,已悄然冒出嫩绿。
官道上,人流熙来攘往,不是疲于为生活奔波的,就是接送亲友的。来接人的,个个翘首以盼,来送人的,全都是涕泣涟涟。
曲砚张望了许久,陆家的马车才从城里驶出来。
他当即去扶折柳的曲文正:“爹,阿瓷他们来了。”
“阿瓷?”曲文正握着柳枝,看过去。
曲家马车刚好停下,一只手撩开帘子,陆沈白弯腰出来,率先下了马车,又伸手去扶曲瓷。
日光悉数落在两人身上,远远看着,很是般配。
“爹,哥!”曲瓷小跑过来。
“曲瓷,不准疾行,要端庄娴雅!”曲砚拉着脸,去瞪她,却不期撞到了陆沈白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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