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是撩人枝……’
外头轰隆一声响，房门被撞开，一杆金刚杵从裂口之中探出。
‘眼是欲火苗……’
房门从中裂成两半，三两做对的罗汉身闯入其中，一脚踏入。
‘嘴是惹祸根……’
用以挡路的细碎物件不堪大用，被金身一脚踏来，皆为齑粉。
‘耳是乱心猿……’
咚地一声来，半边的墙壁都被生生推倒。外头光影绰绰，好似鬼魅一般，于此间鱼贯而入。
‘鼻是撒手马……’
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凑在前头的金身迈开了步子，吱哇作响地就靠了过来。
‘不触碰不扰心，身随意动束己身……’
纯金灌注的禅杖在手，上头的锡环叮当作响，由远及近。但听得哗啦一声入耳来，那是有金身已经来到了顾长生跟前……
将手中凶器高举之声。
此刻要是换做了别人，难保不会睁开眼睛撇去一些。但若是真的这般做了，那自然是万劫不复……
顾长生如今自然没有这种反应——呼地一阵回响，自上而下的禅杖破风而来，眼看着就要抽打在了顾长生的天灵盖上！
若是打实了，勿要说是一个人，就算是块顽石，此刻都能被劈成两半！
说时迟来那时快，顾长生便是正好在此刻将思绪整理成团，最后以一种后发先至般的速度，在心中念叨。
‘五感皆闭，是为上法。’
心中念想至此，只是刹那之间，顾长生便觉得周身已是安静一片。
他紧闭着的双目微颤些许，在片刻的迟疑过后，便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入目而来的第一眼，他看到的便是已经恢复如初了的偏室。
有些微微回神了的顾长生站起了身来，他的目光四下扫去，当即便是将周遭的环境都给看了个遍。
室内的场景没有丝毫之多的变化，几乎让顾长生下意识地就认为自己又‘倒转了时间’。所幸大殿之中的光亮依旧，如今仍然是烛火通明的状况。
‘的确发生了变化了，虽然只是一部分，但……那些金身都消失了。’
‘这就说明，我果然是没有猜错的！’
按照之前的尝试看来，顾长生曾经思考过，这五感之法的独特之处。
凭借着丰富的经验，还有反思与总结。很快，他便是得出了一个直白的结论。
‘五感剥离之后的每一个层级，应该都代表着一个独立的空间！ ’
‘在合适的时间，选择剥离五感，最后便可以让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位移的目的！’
每一次剥离五感，顾长生都能感觉自己身处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如今再有了这般的尝试，他心中的念想更是大定！
只是可惜……这般的做法，左右也只能是适用在这‘金山寺’之间了。若是换做其他的地方，恐怕这五感之法，左右也不过是让人平心静气，用以安稳心神的法子。
顾长生为何能做出如此判断？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
‘金山寺，金山寺……这就是一个假地。’
思绪至此，却是还未等他做出更进一步的反应。
就在门外，窗台之前……当下却是突兀地闪过了一个黑影。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窗台，在此刻横窜过去了那般。这让顾长生的表情微微一凝——大殿里头还有东西。
等不及顾长生反应，细想。那黑影在瞬息之间又是兜转了回来，最后便是在窗台之间……
露出个浑圆的脑袋。
借着外头扑朔迷离的烛光，顾长生当即也是瞧了个分明的。
那是个光头，满脸血污的古怪身影。黑一块来红一块的痕迹已是干巴，结痂了的残酷痕迹，以至于顾长生乍一眼望去的瞬间……
几乎都分不清对方的五官分布。
但很快，那强烈的熟悉感也是让顾长生在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微微挑眉，此刻仿若下意识地那般，便是不由得轻声说道。
“这……灶炕里头的那个小和尚？”
如此模样，正是顾长生之前在金山寺偏院里头瞧见到的可怜小和尚！
得亏是因为对方死相凄惨，再加上场景特殊的缘故，顾长生自然也是印象深刻。
然而对方听到了这动静，当下却是露出了个瘆人的笑容。他猛地直起了脖子，当下便是朝天大喊。
“来了来了，生人又来了！”
这声音又尖又细，入耳听来，只让人觉得头晕目眩。顾长生被冲了个结实的，当即也是一阵头重脚轻，不得做出更进一步的反应。
而随着这声音飘忽远去，不等三息之久，轰隆作响的嗡鸣又从外界传来。顾长生感觉头顶之上，正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回响。
顾长生听得脑仁生疼，此刻下意识得抬头望去，他便是直接瞧见……那屋顶都被掀了开来！
空旷的坑洞之间，此刻正填补上了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它有着三张脸，六只眼睛聚拢成团，纷纷凝在了顾长生身上，便是不由得吃吃得笑出了声来。
“嘻嘻，嘻嘻嘻……你居然还要回来，你好大的胆。”
“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是逃不掉这鬼地方吧？”
“哈哈哈，小爷我要开荤了呀！”
三张脸，三张嘴。不同的说法，相似的语调。此刻顾长生的眼睛在这三张脸上兜兜转转，却是全无了之前那般的畏惧之意。
他便是沉默了片刻，随后简单得组织了一下语言，径直张嘴就道。
“你……就是方丈的心魔了吗？”
所谓的五感皆闭，为的就是论心问道。
问的什么心？
论的什么道？
顾长生先前不明，但此刻却是彻彻底底地反应了过来——‘是以知晓身前身后事，将千般的情，万般的念，一并剥离，最后渔娘成魔。’
三脸怪就是方丈的心魔，这句话同样也有着另一种解释。
那便是……
‘这三脸怪，就是方丈。’
顾长生思绪通达，却丝毫不影响那怪物的反应。它听闻顾长生的问话，当下却是迟疑了片刻。
幼小脸不明不晓，一脸的茫然。
青年脸半懂非懂，捎带着不屑。
老年脸面无表情，不着丝毫色。
这怪物显然是不打算回复顾长生的问题了，如今后者便是看到一条手臂径直从裂口处落下，如今正朝着他抓了过来——这胳膊光是手腕都得有两个顾长生那般的粗，若是应邀比拼力气，他必然是螳臂当车。
然而顾长生却是站定原处丝毫不动，他心中已有定论，此刻便是径直抬头，张嘴就喊。
“方丈！！！”
这声音层层叠叠，两两相交。不过瞬息之间，便已是票出了好远好远。而这互换似是惹恼了那三脸怪，那各不相同的面皮上都是露出了嗔怒的表情……
“自寻死路！你自寻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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