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岳紫荆没有怀疑到张禄和竹言身上去，不如说他压根儿就没把他们列在候选名单上。
纪府看上了他这小小的紫荆医馆什么？随便拿啊。区区一些书籍记录，外加一些药材，对于岳紫荆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岳某人还敢藏着掖着不成。
最值钱的物件自然不可能摆在明面上，岳紫荆也是通过了这一点确认了，窃贼只是小偷小摸，这绝不可能是纪氏从属所为。
常言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加起来都不值一块灵石的东西，纪氏哪里看得上眼。
也莫说是下人鼠目寸光，狭目短见。那个男性青年是有医道功底的，定然不会做这种事情；那少女总觉得眼熟，莫非是在给纪氏老祖宗问诊的时候留下的印象？
若真是如此，那边更加不可能了。
而如果是寻常窃贼，定然不会偷这些东西，但医馆之中，钱柜原封未动。
那恐怕便是同行趁火打劫之作！
岳紫荆也是有些昏了头了，许是因为自己意图培养的弟子被师弟堂而皇之地劫走，也许是师弟在外人面前毫不遮掩地戳穿自己的过往——今天可真是诸事不顺！
而在之后的几日里，岳紫荆可以说是大闹了城中的医药界一番，几乎每一家都亲自登门造访，当面对峙。这一通操作直闹得鸡飞狗跳，最后还说纪氏不得不出面调停，又过了两日之后，由新近接手管理这附近产业的张禄出马，将书籍笔记一并从一伙儿妖族手中“追回”才算罢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琐事，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此时此刻，张禄和竹言两人已是躲进了纪染名下的百草行。
“张禄，这些草药质量如何？”
“张禄，这里的账目明细记载可对？”
“张禄，这炼丹制药的消耗是否合理？”
“张禄……”
张禄生无可恋地将记录接了过来，一边放下了手里的书。
他本是不愿意管这些事情的，但从紫荆医馆出来后，竹言显然已经将他当成了万事通，无论什么都想要先问问他的意见。
但张禄自从紫荆医馆出来起，直到如今也才学习了东黎洲的医道体系两顿饭的功夫——即便是有着缄默的辅助，也就才浏览了一遍——离“学会”二字还远着呢！
而且百草行这里明显比那三家骨材铺要收敛得多，张禄仔细观瞧，也没有找出什么大的纰漏出来。
吹毛求疵大可不必，而且此时有很多新东西还要学习的张禄姑且还没那个心情。
百草行的掌柜偷偷抹了把冷汗。
幸好骨材铺的三位同僚够义气，中间又有紫荆先生横生枝节，阻拦了一下。要不然他也非得阴沟里翻船不可。
极骸暗中观察着，给张禄传递消息。后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看来也有鬼……不过算了，又不是他自己家的产业，既然没有当面抓到把柄，终究是拿他没什么办法。
“竹言姑娘，这里没什么问题了，咱们去最后那家吧。”张禄开口说道。
勾栏嘛……应该是没什么可看的，早些结束，也好早些回去将这些书和笔记做个整理。
最重要的，一些有必要的部分要做一下备份。
这书终究不是自己的，张禄心里有数，若是岳紫荆起了疑心，少不得要变个法子归还回去。而在这之前，当然是多捞多得。
所幸竹言并没有对这番操作有什么异议。对错之辩、亲疏之别，当然是有先后顺序的。
况且，岳紫荆此刻在竹言心目中的印象分估计自秦敖出现后便大幅度地下降了，这也算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之一。
“怎么，那么着急去？”竹言促狭地笑着，“也对，你都二十多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家事的问题了？”
“你大可放心，那里的姐姐妹妹们可都是正经人家，模样也端正，你……唔唔唔——”
极骸一个闪身冲了上去，代替主人捂住了竹言的口鼻。
百草行的掌柜的好奇地瞧了瞧那只突然变身了的大狗，倒也没当回事儿。
到底是活的年头久，什么古灵精怪没见过？说不定是什么狗怪之类的吧。东家家的事情，少管、少问、少说。
万一因为这个丢了饭碗，多不值当！
竹言被唔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将手按在极骸的身体之上，一阵涟漪自手心向外扩展开来，不到三五秒钟的功夫，极骸便入一条死鱼一般“啪嗒”掉在了地上，无力地翻腾着。
张禄还以为它多少能有点儿抗性了呢，结果现在一看，还是老样子。
“呼……呼，你要闷死我呀？”竹言无力地翻着白眼，手指着地上还在胡乱扑腾的极骸，“这家伙，平常往我身上黏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是不是你对它说什么了？”
我？我说我冤枉啊。
张禄拎——或者说捡起地上的一坨极骸，无奈地注视着它。
这家伙当然是知道自己心思的，比肚子里的蛔虫还蛔虫，但这……终究不太好说出口。
或许时间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修仙者嘛，差五六岁是多了点，但等个三五百年后，大家都是三五百岁的修士了，不就差得不多了嘛？
再等等吧，再等等。
“二位可是要去风信院那边，不如我相送一程？”
百草行的掌柜的觉得差不多了，他都一把年纪了，看这个没啥意思。你们赶紧去干这个的地方干点儿正事儿不好吗？
“那就多谢许掌柜……”“不用不用！”
某个心里有鬼的家伙连忙拽着竹言“逃”了出来。
风信院，是纪染名下那家勾栏的名字。离这不算近，但也还好。尽管有车接送再妙不过，但一路走过去却也无妨。
何况说是“走”，低空飞行更合适一些。
若是寻常人家，在这城中自然是不能乱飞的，连双脚离地都可能会被人举报了拿来换赏钱。但竹言身为纪府中人，自然没有这等限制。两人一路掠过行人们的头顶，甚至都无人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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