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瑾敬与房屋中介的沟通方式比乔敏有力量得多，退居二线的乔敏在一边听着都感到害怕，总觉得如果孙瑾敬手边有个䦆头，一定会举起来挥人。可是，中介机构则更胜一筹，像四两拨千斤的老弹簧，老练地消解孙瑾敬的发泄与怒气：
“孙先生，咱们讲道理，您的钱是进了房东的口袋，可不是我们捂着不退给您。我以我的良心起誓：我们也支持退钱，我们是与您站在一个阵营的队友呀！”
中介的态度让孙瑾敬做了最坏的打算。什么是最坏的打算？唉——他一想到就会心头滴血，眼底冒火，看都不想看乔敏一眼。曾经他觉得乔敏人如其名，机敏聪慧。可是这件事之后他觉得乔敏是个连“神经过敏”都谈不上的傻瓜。
这几天，孙瑾敬常不自觉地回忆起去参加魏博雄的丧礼时的情景。他一想起魏博雄年迈的双亲，心就会就揪在一起。孙瑾敬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钱没了还可以挣，人没了就全完了。这个家离不了我，我不能慌，不能倒下。
繁重的工作压力与生活的凌乱沉痛经纬交织，耗散着孙瑾敬的精气神。诸事不顺当中，曹翔海突然打来电话，和他汇报了一个好消息，他说：和一个管着好几个写字楼的物业公司谈妥了，可以让自动贩售机进场。但他不敢私下定细节，想约孙瑾敬到钣金加工厂见面聊。
孙瑾敬如约而至，看见曹翔海正在和钣金厂的小老板热络地聊着天。孙瑾敬心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想无利不起早，这个曹翔海简直太主动了，主动得不像话。
曹翔海见了孙瑾敬很是兴奋，他熟门熟路地拿上一次性纸杯给孙瑾敬接了一杯热水。曹翔海的口袋里装着上好的香烟和打火机，可是对孙瑾敬用不上——孙瑾敬并不抽烟，曹翔海观察了几次，发现孙瑾敬偏爱喝热开水，于是，他就改变了行为习惯去适应孙瑾敬。
“哥，我是走了运了。那天刮台风，掀飞了前头那个自助洗车点的顶棚差点闹出人命。那个田老板在这附近没熟人，我看他焦头烂额就去帮着说了几句，”曹翔海感激地拍了拍钣金加工厂的雷老板，说：“再加上雷老板这么个地头龙，就给田老板解决了大麻烦。田老板说洗车点是自己的副业，他实际是物业公司经理，手下管着好多楼盘，愿意给我们机会进场呢！这要是能拿下来，市场就真的打开了！”
“哦……”孙瑾敬饮了一口热水，半开玩笑地问：“他没挖你去给他代理自助洗车机？”
曹翔海听了大笑，回道：“哥，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孙瑾敬又说：“你真能干，其实……你可以自己去谈，你这么能干，没什么干不了的。”
曹翔海停住了笑，垂下眼皮缓了缓，回道：“哥，你玩笑越来越大了。我就不是那种穿西装进写字楼谈判的人，大事还得您出马。”
孙瑾敬扯了扯嘴角，问：“你有烟吧？给我来一根。”
曹翔海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噢”了一声旋即从棉服口袋里掏出香烟，动作娴熟地敲出一根来递给孙瑾敬，又弹开打火机，将幽兰的火苗凑到香烟上等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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