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馨瑶的离任基本已成定局。虽然真等到离任还需要一段时间——超级战士的组织关系转移需要走特殊程序，审批报备都相当繁琐，当初风吟从天京来到通海，也是顾南希花了不少功夫。
但是这几日来，岳馨瑶身边的人都已经开始为她饯行，没有谁还会期待着她能继续留任在突击兵团了——当然，顾南希倒是说过，欢迎岳馨瑶在事情风平浪静以后，机会合适的时候再回到突击兵团，但谁都知道这连客套话都算不上，简直称得上是嘲讽。
顾南希的布局环环相扣，实在让人防不胜防。如今各项资源都捉襟见肘，反应迟缓的赵家自然是难以应对。而王野同样也没能拦住顾南希的手段。
他的临场发挥已经足够好，成功帮助岳馨瑶驳倒了所有的对手，没让她沦落到被当街批斗的下场——以顾南希当时的布局来看，如果没有王野站出来，他是绝对不介意让岳馨瑶声名狼藉，然后惨淡地滚出通海的。
说到底，顾南希和岳家的关系并没有那么融洽，他可以卖岳风云一个面子，也可以完全不买他的账。然而王野帮助岳馨瑶成功将批斗会的场面控制住了，顾南希也就顺势改变了方针，转用温和的方式将她踢出通海。
当那场游行和随后的舆论浪潮出现时，顾南希就胜局已定，因为他手上等于拥有了最大的一副牌，随便怎么用都能日翻对手。王野当时也只能尽量帮岳馨瑶减少损失罢了。
——
海帆岛第七分岛上，王野、岳馨瑶、孙怡三人在幽静典雅的小餐厅内吃着告别的晚餐。餐桌上，王野有些无奈地说道。
“很遗憾，现在也只能对你说声一路顺风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所以很多工作来不及仔细展开，不然的话想要留下岳馨瑶，总还是有办法，比如利用一下严城这军事委员的权限，再比如搜集整理一下老顾当年的黑历史，再或者干脆从那个南禹老头的死上做做文章。
可惜顾南希动作太快，根本没给其他人反应时间，就把这环环相扣的布局完成，然后如汹涌的波涛一般推移碾压过来，事到临头，王野能做的也只有在批斗会上舌战群儒了。
孙怡一边和王野碰了下杯子，一边说道：“我倒是觉得，离开也没什么不好。”
喝了一口美酒，孙怡认真地对岳馨瑶说道：“通海星不是什么好地方，赵家也不是什么良善人家。现在你一不是突击兵团团长，二来又和赵家断了婚约，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不如去天狼星，至少有你父亲关照。”
岳馨瑶沉默不语，绝美的脸蛋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目光中却有些迷茫。
孙怡说道：“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看。”
岳馨瑶于是眨了眨眼，开口道：“这件事，我完全没有想明白……那个南禹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孙怡嗤了一声，然后捡起餐盘里的一颗花生砸向王野：“还不都是这家伙的锅，明明是自己引来的对手，却把你推到前面背锅。”
岳馨瑶认真地解释道：“其实当时就算没有王野拜托我，我也不会坐视一个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高能波动而不予理会……那个七局特工实在太可疑了。王野在会场上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很对啊，作为超级战士，在那个时候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孙怡耸了耸肩：“你做的没错，但对与错并不重要，比如那个叫南禹的吧，且不说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你的急速冷却而死。就算是真的吧，那又能说明什么呢？他的死只能说是自己倒霉，真要追究责任也该是肖月明的责任，和你有什么关系？但顾南希把舆论煽动起来了，也就没什么道理可讲咯。”
岳馨瑶仍然难以释怀：“如果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走？”
“与对错无关，你就当作是顾南希不讲道理的命令好了。”
“为什么他要下这种不讲道理的命令呢？”
“出于利益考虑啊，你的立场毕竟是在赵家那边，把你尽早调离通海星，就可以减少他的压力了。”
“为什么出于利益考虑，就可以不讲道理？”
看着再一次进入十万个为什么循环的岳馨瑶，孙怡只觉得心生怜惜。同样的事情落到别人身上，大概只会抱怨一下自己时运不济，但是对岳馨瑶来说，这场并不公正，也没有道理的批斗会，却是在动摇着她的一些根本理念。
王野看了眼岳馨瑶，说道：“你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有讲过道理吗？”
岳馨瑶睁大眼睛：“那是战场上啊，你死我活，弱肉强食就是战场的道理啊。”
“那么为什么战场上就可以弱肉强食，不讲道理呢？”
岳馨瑶顿时语塞，对她来说，战场的道理是自幼就被父亲灌输的理念，进入特殊军校以后，更是被思想政治教育不断洗脑。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坚决服从一切命令，这些已经成为她根深蒂固的本能，如呼吸一般自然，从来没有考虑过为什么。
“其实这个世界从来就没讲过道理，讲道理这件事本身才是最大的不讲道理。”王野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只不过生活在文明世界的人们，已经习惯于这种讲道理的假象，觉得天地万物都要讲究一个道理……纯属自欺欺人罢了。总之，现在的情况很简单，顾南希是十三军的老大，他的声音远比你这个小小的突击兵团副团长要大，所以他要你走你就得走。想要来去自由，等你晋级六星，成为华夏立国基石的时候吧，那时顾南希，见了你也要毕恭毕敬，逢年过节还要写亲笔信，寄礼品。所以，在天狼星好好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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