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过格》记载：百功是为“一善”。
当初陆吾结合前世关于现代防疫手段的记忆，订下“清平六策”，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因此得了“三善”的大功德，将他的修为一举提到筑基初期。
这一个多月来，他带着一群村民四处救治疫情，也仅仅只是在山神令注上一笔，“解救一村百姓”云云，每救得十余人，才有“其功记一”。
几十个村子走下来，合计竟然还不到“半善”，可见获取功德何其难也！
但是他捏死一个不起眼的小妖，竟然等于救了十几条性命？
望着那只还在不断挣扎的鼠妖，陆吾脸上慢慢浮起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见到同伴的惨状，剩下那只鼠妖惊得魂不附体，色厉内茬的怪叫道：“你杀了咱们，老祖不会放过你！”
“老祖？”陆吾眼神更是锐利，左手徐徐合拢，那只巨手也随之握紧，直捏得那鼠妖全身骨骼格格作响，眼珠外凸，七窍都渐渐流出鲜血来。
这鼠妖总算知道对手杀伐果断、手段狠厉，哪敢再行拿捏？惊慌失措的叫道：“饶命！饶命！我都说……”
陆吾左手稍稍放松了一些，问道：“说吧，你那所谓的老祖是什么来头？”
“那是咱们的老祖宗！法力无边，力大无穷。”说到老祖，鼠妖不由自主地微微仰头，“他收了一些成精的鼠妖占山为王，自号彻地老祖！”
陆吾眼中精光闪动，又问道：“既然占山而据，你们怎么又跑到这里来?”
“这可不怪咱们！”那鼠妖回答道，“这些日子，依附老祖的小妖越来越多，咱们吃食无着，没奈何，凡是有些力气的小妖，便自行下山寻些血食来吃。”
“那这镇子怎么回事？百姓都去了哪里？”
那鼠妖期期艾艾不敢做声，陆吾冷冷一笑，五指凝力，顿时捏得鼠妖大声惨叫，连连讨饶道：“招了！招了！听说老祖前些时日练功出了些偏差，因此这一镇百姓都被老祖抓去当了肉食，以弥补损失的精元——”
为了疗伤，便要吃光这一镇百姓？
陆吾强忍着内心的杀机，森然道：“你那老祖修为如何？躲在什么地方？”
“小妖化形不足年余，实不知老祖高低……”鼠妖刚说了一句，见陆吾神色不善，急忙叫道，“但是老祖休养的位置我知道！”
“在哪里？”陆吾踏前一步，死死盯着那鼠妖的丑陋面容，但有一丝一毫不妥之处，便会立刻痛下杀手。
“就在北面的乌牙山崖下……”
看清鼠妖面上只有惊恐和慌乱，并无狡狯奸猾之色，陆吾略一思索，左手轻轻一摆，巨手缓缓松开。
那鼠妖如蒙大赦，刚要挣扎逃脱，冷不防陆吾似乎随意般问道：“这犬狄国的瘟疫，想必就是你们老祖弄出来的吧？”
“那是自然！”鼠妖得意的哈哈一笑，“咱们老祖近几年修炼了一门奇术。修炼这门奇术，需先将毒源散布天下，每死一人，毒引自行淬炼飞回。死人越多，功法威力越大……”
陆吾听得连连点头，轻笑道：“难怪我总觉得这场瘟疫来得莫名其妙，如今总算是找到了源头！”
那鼠妖正要从五根巨指中挣脱出来，疑惑反问道：“什么源头？”
话音未落，只觉无穷无尽的大力蜂拥而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已被巨手抓得全身迸裂，死于非命。
正在陆吾满心欢喜的等着“其功记一”的时候，山神令却置若罔闻，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提示。
“怎么没有功劳？”
他仔细看了又看，这才隐隐约约看出一些门道来。
和上一只满身血腥气的小妖相比，这只小妖周身的黑气并不浓郁。
联想到刚才小妖所说的“化形不足年余”，看来这只鼠妖出世时间较晚，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杀戮。
“原来还得专门挑着那些业力深、作恶多的妖怪杀，才有功德可拿……”
陆吾点了点头，只将这件事暗暗记在心里。
与之相比，另一件事才是真正的要紧。
他不辞辛劳的在犬狄国南西二府奔波，正是为了那肆虐人间的疫情。
如果是普通的瘟疫，只要将疫病逐村清除，再严格推行防疫策略，即便是再大的疫情也能够被遏制下来。
如今却知道疫情的源头，居然是一只修炼成精的鼠妖？
不剿灭这只妖怪，瘟疫便会源源不断的散播，或许还会以某种隐秘的方式潜伏下来。一旦全面爆发，便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不用问，引发如此庞大的疫情，这只老妖必然双手沾满血腥。只要能杀了老妖，功德自然不会少！
但这老妖实力究竟高明到什么程度？
妖丹境？
或者是更加强横的妖婴期怪物？
无论是哪一种，哪怕老妖受了点小伤，都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想到这里，陆吾自嘲的笑了笑。
“膨胀了膨胀了，刚刚才有了一点点自保之力，就妄想对付什么金丹元婴的妖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问题又来了——
连他这个筑基期的小道士，都能抽丝剥茧，一路追寻到乌牙山附近。那些实力更强的修士宗门，或是官府的奇能异士，为何对此不闻不问？
旁的不说，金鼎城外双峰山就有一个和合派，那金丹修士张君虽然好色成性，但是观其人品，似乎也并不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隐修。
而保家五仙明明各有势力，又为何对此置之不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陆吾拍拍腰间悬着的火灵灯，将自己的不解一一叙述，问道：“小玖，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灯下黑！”
凰玖沉默良久，缓缓回答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直到现在，他们还在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却根本没有注意到，瘟疫居然还有一个料想不到的源头！”
“还有，修士与百姓当中，本身就存在天然的巨大鸿沟。并不是每个修士都把注意力放在百姓当中，对于他们来说，长生……才是追求的根本所在！骆驼走在路上，会去注意脚下的蚂蚁吗？”
“或许，百姓就是这些不起眼的蚂蚁……”
“真是这样吗？”
陆吾沉吟良久，一时间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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