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家师尊的反问，徐进之有些疑惑起来。
我自己怎么想？我还能怎么想？
哪怕我现在知道了自己是“蒲柳之身”（取字面意义，引申为身体是草木成精），让我主动献身科学研究多少还是有些心理上迈不过去那道坎儿。
但是……
“芍药师伯醉心仙草灵植培育，精于医药钻研，想必能从我身上找到点什么能帮她缓解折磨的线索。”他终究还是这样实话实说。
他此番前来请教不疑真人，主要目的是向一个自己信任的人确认另一个人是否值得相信，而不是寻求迈出下一步的勇气。
这是他离开养灵峰时就已经做好的决定。
不疑真人闻言拿眼瞧他，“我们这几个当中，芍药师兄的确是个……不大一样的人。
“既然你心中早有决断，试一试总是无妨的——给撵得鸡飞狗跳都不见你有事，让人研究研究想必也不会少几个零件儿。”
她说完，又拿话打趣起自己这个代授弟子：“你很关心小素君的情况嘛！”
徐进之早在见她开始轻笑时就知道她有说法，冷着脸便将对不离真人的说辞重复利用了一遍：“因为总觉得她是受了我的牵连才有此无妄之灾。”
不疑真人对此不置可否，听他说起“无妄之灾”，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以般询问起来：“关于铁炉寨的事是不是你有想法？”
“我想托师叔带我去执法堂的监牢看看那个被抓到的家伙。”徐进之并不隐瞒，“他们应该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见到我总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吧？”
哪知一向抱着放养心态、很多时候都顺着徐进之心意的不疑真人这次倒严肃地拒绝了他。
“只怕唯独这件事不行。”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掌门师兄说了这事不让你插手。”
“为什么啊？我可是当事人！”徐进之十分不解。
“你可以自己去问啊，他现在才是你亲师父——不过我觉得吧，他老人家这样安排，自然是有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你问了他多半也不会说。”不疑真人笑道。
眼见想问的也都问的差不多了，徐进之也就打算起身告辞，“既然师叔您也没有异议，那我就给芍药师伯送点样本了啊？”
“我想他会好好处置的。”不疑真人颔首，“对了，以后你该也叫他师叔了。”
“……这不是还没有正式拜师见礼么！”
从不疑真人的居所出来，徐进之看着听闲峰周遭缭绕的云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师尊出于各种各样的考量，多半已经在可以的范围内把能说的都告诉了自己，但背后肯定还有很多秘密没有明说。
不过徐进之自己也并不是很在意就是了。
他相信不疑真人不会害自己，就像过去十年中那样——到底是自己花功夫养大的猪，要杀也轮不到别人。
他想着些有的没的，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没有各种琐事叨扰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小半个月时间逝去。
这段时间当中，徐进之除了去给养灵峰的不离真人送了些血液样本以及去凌云峰正式进行拜师典礼外，基本就是像往常一样整日闷在家里玩自己的。
——说起拜师大典，徐进之就不得不吐槽，宗门里的安排着实透着股古怪。
掌门要收关门弟子这种轰动全宗门的大事，各峰各脉有身份的人都尽数到场祝贺，唯独当事人之一的庆云仙人没有现身。
说是突然福至心灵要闭关的掌门，依旧委托的是他的师妹，作薇山最年轻的长老不疑真人代为收徒。
于是名为“掌门关门弟子拜师大典”的严肃活动，最后是以徐进之给不疑真人磕头行礼告终。
拜完师之后依旧也没人管他，除了大家都知道徐进之身份大有不同之外，仿佛无事发生。
柳退思最开始两天倒是常常借着探望的名义过来坐上片刻并邀请他一道去养灵峰看望李素君，但随着徐进之彻底痊愈，她也就不再好意思过来了。
这让徐进之想去看看李素君的情况都没了借口——到底只是刚认识没多久，天天去打扰别人会有些奇怪的吧？
况且芍药师叔那边一见到他就两眼放光巴不得把人扒干净仔细检查一番，所以这半个月以来他倒是又过回了理想中的咸鱼时光。
不过，不离真人那边终究是个强大的修士和专业的学者，在徐进之配合对方进行了一些看起来并没有他想象中那种血腥残忍的研究之后，倒也取得了一些阶段性成果。
虽然研究资料没有公开，但至少最新的消息是李素君已经搬离了养灵峰，被允许回青苗峰正常上课了。
——顺带一提，这个消息不是徐进之像个尾行变态一样偷偷打探来的，而是有个整天和他一样闲着不干正事儿的女性长老告诉他的。
和这个消息一起来的，还有如意居明天就要重新开始进行活动的通知。
没想到李师妹会有这么顽强的敬业精神。
徐进之享受着自己即将到期的摸鱼躺平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地想。
次日。
在青苗峰蹭完了午饭的徐进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无数外门弟子羡慕的目光当中，搭乘前往宁风峰的循环飞舟抵达了再次开展起活动的如意居。
礼节性地敲门示意，然后拉开房门，徐进之便看见早已坐在里边的两位师妹。
她们各自捧着有热气升腾的茶盏，从嘴角的浅浅笑意来看，似乎正在小声地聊着什么有趣的话题。
阳光从窗户洒进房间当中，蔓延与反射开的暖色让她们看起来都透着些闲适。
这样，也许一切就都恢复如常了。
徐进之想着，向两位同时看向自己的师妹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后走到自己前几次常选的席位坐下。
“徐师兄来晚了呢。”李素君带着和阳光一样温暖的笑意，一边为徐进之准备茶水，一边打开话题。
“就是，”柳退思也跟着接口，“亏我们还在食堂找了你好一会儿！”
“……就是因为觉得食堂不适合作为大家重聚的场合，我才故意来晚一些的啊。”徐进之无奈摇头。
“恭喜李师妹彻底痊愈。”他说着，从袖袍间摸出一个盒子往李素君的方向推了过去。
“虽然价值和效果都肯定不能和你用掉的东西相比，但多少也算是个不错的防身法器——算是补偿。”
李素君也没有客套，收起那个朴素檀木盒子，“那就多谢徐师兄。对了，也祝贺徐师兄正式晋升掌门嫡传，我们都为你准备了贺礼。”
闻言，徐进之正感到好奇，紧闭的门扉突然哗啦一下被人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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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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