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恶魔城
怪物们在咆哮着。
“吼！”那只怪物长着类似章鱼的形状，脖子以下是许多条滑腻粗壮的触手，像藤蔓一样缠绕着铁栅门上。
“吼！”那只怪物则形似野狗，全身瘦骨嶙峋，但两排尖锐的獠牙从嘴里戳出，流着唾液狠狠撕咬起限制它的门扉。
“吼！”那只怪物全身好似融化了一般，是一滩液体，从上面勉强能够看清人类的五官，它呆滞地团在门后，就那样缓慢蠕动着。
“吼！”那只怪物的脑袋对称地分成了两半，但它喜欢将这两半拼凑在一起，各自表达出不同的表情，而且时常如同滑块般上下错位。
“吼！”那只怪物宛若一只巨大的蜘蛛，从天花板上抓住一根蛛丝垂落，双目猩红，鼻子以上的半张脸皮肤完全脱落，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腱。
“吼！”那只怪物就像一株植物，脸是长在树干中部的位置，面容枯槁，表情沉郁，它的树枝上开满了大量花朵，从那些花朵中不断有黄绿色的气体喷出。
“吼！”那只怪物是由许多份来源不同的肉块拼凑而成，它就像积木那样松散，但体积却是大得惊人，乍看之下如同一个圆柱形的水桶，从肉块与肉块之间的缝隙里不断有黑色的粘稠液体流出。
……
这是无数只怪物。
但这无数只怪物都长着相同的脸，与女孩一模一样的脸。
它们被关在各自的牢笼之中，这些牢房镶嵌在巨塔墙壁的内部，自上而下，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到底……是什么啊……”
泽林失去了语言，只能睁大眼睛面对着这些囚犯，在这地狱般的绘卷面前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大受震撼了，但此刻与面对巨人和巨塔时获得的激颤不同，这份震撼不是能让大脑兴奋起来的东西，而是沾满了某种漆黑的，沉甸甸的……
绝望。
这些怪物或癫狂，或痴愚，或大笑，或大哭，或憎恨，或愉悦……它们用那张脸演绎出了所有的可能性，用那张与女孩相同的脸。
监视塔的职能莫非不只是监察余火的动向，还有囚禁这些怪物的作用……这就是一座无尽的监狱塔啊……它们的脸孔，为什么都和克图娅一模一样……泽林思绪产生了些许混沌，眼前的景象稍稍变得混乱暧昧起来。
在这疯狂绝望的氛围中，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右掌。
“不要再看了。”克图娅说道。
泽林收回目光，扭头望向身旁的女孩，见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要说些什么才好。安慰吗？但怪物是怪物，女孩是女孩，两者毫不相关，安慰反而会认定他们间存在联系，还是开个玩笑吗？在这样的场景中还能开出玩笑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在这世上，不管怎么都会变成冷嘲热讽，那太残忍了……
“我们走吧，泽林哥哥。”
最终，少年沉默地点了点头，与她一同离开了这个地方。
石门阻隔了那些怪物愈发疯狂的吼叫。
我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只有陪伴……他想道，于是反向握紧了女孩的手。
黑日依旧照耀，而这个秘密将一直深锁在白色巨塔当中。
…………
巨大的落地拱窗之外划过了一道闪电。
暗红斗篷与白色面具搭配的身影停下脚步，在两条交错的道路面前稍显犹豫。
她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外侧墙壁完全由并排的玻璃拱窗组成，绯红的月辉穿透它们洒落，形成了光与影的交错；而内侧墙壁则挂满了各种精美的装饰品，有一张张或是山羊或是公牛的面具整齐安置，而那一双双眼眸尤为逼真。
爱尔特脱掉右手的厚绒手套，手臂伸展向前方，并让佩戴在手腕的红宝石吊坠自然垂落。
她内心默念起占卜语句，七遍过后，红宝石吊坠逐渐做起了顺时针旋转。
这个地方临近星界，所以占卜更容易成功……她内心默默想道，戴上手套，身体则向右方偏转，已经确认了右边那条道路对于她来说是正确的。
她迈出脚步，就在这时，突地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后方平静如旧，微风吹拂着拱窗窗帘，那许多张恶魔面具挂在墙上，逼真的眼眸直视前方，微弱地反射着绯红之光。
错觉吗？爱尔特调整身姿，继续向前行去，似乎认定了刚才那是自己的错觉。
一双眼睛，由直视前方改为了斜视那道离去的背影。
所有面具都朝那个方向看去。
墙体出现裂缝，一具接一具顶着恶魔面具的白骨骷髅从中走出，悄悄跟在暗红色斗篷背影的身后。
爱尔特快步前进着，从那平整光滑的白色面具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通过右边那条道路，最终来到了一扇门扉之前。
这道门是一张恶鬼脸的形象，门正是开在它大张着的嘴中，两侧墙角各站着一具手持长柄战斧的黄铜铠甲，内侧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描绘了这座城堡的外观和高高悬在夜空的红月。
“吱！”尖锐的叫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幅画所展现的红月之下多了几只蝙蝠。
爱尔特不闻不问，向前伸出右手，想要去推开那扇门。
喀嚓！咚！两侧黄铜甲胄持有的长柄战斧忽然直直砍下，幸好爱尔特及时缩手，让斧刃砍在地上切出了两道深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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