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寒走进了慈靖宫的内殿。
这里已经是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各处挂着幔帐，东太后的尸体已经入了棺，大皇子站在供桌的一边，浑身披麻戴孝，躬身站在那里正在跟皇上回话。
大皇子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东太后突然的故去伤心的不修边幅，还是为了叫人看到他这一副凄惨可怜样子。
虽然在跟皇上回话，但是眼珠子还在四下里转个不停，一眼就看见周瑾寒和宋睿宸进来了，大皇子的眼睛眯了一下，瞬间有种狠戾出现在眼睛里，然后一下子又换成了无辜的可怜的样子。
只是周瑾寒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神情怎么能逃脱了他的眼睛。
他和宋睿宸过去给皇上和大皇子行礼，大皇子已经变成了一种很可怜很卑微的神情，甚至回礼的时候，比周瑾寒和宋睿宸腰躬的都底。
皇上脸上有些不忍心的样子，声音也非常的温和：“你过去歇歇吧，在这边站了这么久了。”
说着，不等大皇子躬身行礼或者客气，或者答应，已经转身叫人：“来人。”
一个太监忙上前：“皇上？”
“传旨，先皇大皇子，朕之皇兄周棣闻，封端亲王，命宗人府尽快的奏请牌碟，下敕封诏书。”
大皇子在那边一愣，不过也就是愣了一下，便慌忙的过来磕头：“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瑾寒和宋睿宸虽然全都被这突然的敕封弄得有点楞，不过两人瞬间也全都明白了。皇上这是以退为进。
从今天开始接下去的一个半月，应该是关键的时候，东太后停灵七七四十九天，这些天大皇子这个亲生儿子是必须在这边守灵的，这是孝道，是人伦，皇上不能断了人家的人伦。
但是大皇子从圈禁的地方出来，其实是很危险的，在这些时间里，若是稍微的不注意，很有可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事情。
皇上这么做，第一步是安抚群臣，封了大皇子端亲王，这也是应该的。但是并没有说解除圈禁，也没有封府邸，因此并不是把大皇子给放出来了。
只是第一步，安抚朝中还在左右摇摆，不知道该跟随哪一边的朝臣们。另外，也是叫大皇子的余孽们，暂时没有攻击的借口。
熬过了这四十来天，将大皇子重新圈禁起来，那么外面的人皇上也能腾出手来收拾了。
皇上这一步突然的落子，应该说是很高明的一步棋。
所以大皇子才会这样的愣住了。
宋睿宸差点还想做戏做全套，上前去给大皇子道喜呢，好在看到了大皇子的一身孝服，想起来大皇子是来守孝的，这才算了。
皇上吩咐完了之后就出去了，宋睿宸因为有这一路上的事情急着禀报皇上，因此跟着马上走了，倒是周瑾寒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这边停留了一会儿。
他有些疑惑之处，想要试探一下大皇子，看看到底是不是如同自己想的一般。
谁知道大皇子也抱着同样的想法，还想要试试他，先开口问道：“南宁郡王爷，听说郡王妃已经给母后皇太后检查过了？请问有没什么发现？”
说话语气极客气。
周瑾寒也很客气：“不敢，皇上也是为了万无一失，虽然已经有御医确定，东太后是被砒霜……不幸毒死的，但是皇上还是要证明一下是不是真的，为了给东太后一个公道，也是为了给端亲王一个公道。”
大皇子点头，又问：“那么是不是呢？”
“是。”周瑾寒道。
大皇子一听，就开始用袖子擦眼泪，带着哭音道：“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的狠心丧命？东太后一个老太后，与人无怨，什么人的路都不会挡着，为什么有人会下这样的毒手！”
说着已经是呜呜的哭了起来，用袖子擦着脸。
周瑾寒马上就问道：“端亲王肯定？”
大皇子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肯定什么？”刚刚已经呜呜的哭了起来，但是这一抬头，却看见脸上一滴泪都没有，眼圈只是有点红而已，不过那应该是刚刚狠劲揉的吧。
周瑾寒依然是淡淡的：“肯定是被人害死的？”
大皇子就大是惊讶的样子，几乎原地跳起来，并且大声叫了起来：“自然是被人害死的！东太后好好地，你难道怀疑她是自尽？东太后为什么要自尽？”
周瑾寒神情淡淡的，大皇子的如此反应似乎并没有惊到了他，他只是摇着头：“我并不能肯定东太后是自尽还是被人害的，只是听大皇子那句话，多余问了一句罢了……砒霜也是一种烈性的毒药，照理宫里防范很严，大皇子说得对，是什么人这样狠心丧命，用这种烈性的药害了东太后？”
大皇子因为他之前的那句话还有些惊怒交加的怪罪之意，但是周瑾寒如此轻描淡写的解释叫他又不能在说什么，不然显得他好像很大惊小怪一样。
他只能过去坐在了窗户下面的椅子上，过了一会儿才道：“除了肯定是砒霜……其他的方面，郡王妃可有发现？”
其实大皇子自然清楚，即便是他问，周瑾寒也不会回答的。
果然，周瑾寒摇头：“并无发现。”
大皇子心里冷笑，表面上叹了口气。
正好这个时候，殿外面传来了哭声，大皇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忙去供桌旁边跪下来，周瑾寒便道：“端亲王请节哀。”拱手退了出来。
出来了之后，边往殿外面走，边心中沉吟。
刚刚大皇子的反应未免也太激烈了点。东太后自尽的理由，大皇子难道想不出来？虽然被封为了东太后，但是仅仅只是一种对她的安慰罢了，她的亲生儿子被圈禁，已经永无出头之日，若是想不开一点的人，选择自尽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大皇子的反应，几乎都跳了起来，那副样子，就好像是被……说中了一样。
周瑾寒心中全都是疑惑，出来了并没有去御书房，还是叫太监找到那天他叫关押那个宫女的太监。
就是那个在东太后宫中守着尸首，却又突然的尖声叫把唐妤霜吓了一跳的那个宫女。
周瑾寒总觉着，那个宫女不是那么简单的，必定是知道什么事情，不然……为什么抽风了一样的叫？自己和王妃在殿内给东太后验尸，她们明明都知道，全都在殿内，怎么还能吓成那样？
不是真的看到了鬼，就是心里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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