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雨来，由小渐大，雨滴伴着大风急速吹打下来，打在出租车的车窗上噼里啪啦地作响。
薛飞看着络腮胡子的司机开车飞快，禁不住有些担心，“师傅慢些，这里的山路不好走，我不赶时间的。”
“你不赶时间我赶啊，早知道是这么个鬼地方我就不来了，真他妈地倒霉。嗳，胖子，你跑这里来干嘛？这荒郊野岭地，不怕有女鬼吗？”
“好好开你的车吧，这么多废话。”
“吆喝？还挺横。我怕鬼，你不怕？虽说谁都没有真正见过那玩意，但他们却一直是存在的啊。我们开夜车的，经常会碰见一些怪事。比如说路上载了客人，收到冥币了。车到站了，车门没开人却没了。最恐怖的是他们给你钱的时候，发现他们全身都是血，有的还没有脑袋，你说吓人不？”
薛飞忍不住好奇了，“那你还开夜车？被吓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不是一家老小都得吃饭吗？哥们除了开车，啥手艺也没有。去工厂上班，人家还嫌弃年龄大了。哥哥这才三十六岁，虚岁，这就年龄大了？退休的年龄都延迟到六十岁了，让我们这些人该怎么活啊？扎起嗓子眼不吃不喝了？嘁。”这司机很能说，打开了话匣子就说个没完。可能是开夜车开惯了，没人说话给闷得。
“那你开夜车，碰到过鬼吗？长什么样？”
“我还真的碰到了一个鬼，尿了我一车，也吐了我一车，是个醉鬼。口里嘟嘟囔囔地说对不起老婆，请人吃了饭喝了酒还是没能谈成业务，一直在说着对不起，说了一路。一百的车费，给了一千。你说咱哥们能要那昧心钱吗？大家都不容易不是？没要，只收了他二百，包括洗车费了。其实我倒是想遇到个漂亮的女鬼，死了也就死了，起码保险费还能让家人生活得舒服一阵子，你说是吧？”
“碰到女鬼怎么就会死了？只是被惊吓一场而已，阴寒袭身，大不了会病上一场。”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薛飞稚嫩的面孔，意味深长地笑了，“兄弟还年轻，没结婚，不懂。哥哥就不教坏小孩子了，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的。他妈的这雨可真大啊，都看不清路了。安全带绑好，这个破路，真他妈难走。”
······
······
薛飞回到家，雨也停了。
他特意看了看那几只大藏獒，但它们却远远地避开了，将大脑袋扎进了沙发的缝隙里，还在拼命地向里面挤着，尾巴紧缩，夹在了腿间，并没有出现以往立刻扑上来欢闹的情形。
“真是些笨货！”薛飞骂道。
薛妈穿着月白色的丝质睡衣坐在沙发上，磕着南瓜子看着那些无聊的肥皂剧，头也不抬地问道：“吃饭了没有？不是出去旅游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跟朋友闹矛盾了？你们这些小屁孩就是事多。”
薛飞看了看妈妈那张清丽的面孔，欲言又止，怕吓坏了她，“我爸呢？回来了吗？我找他有事。”
“又没钱了？不是我说你啊，小飞。你也过十八岁了，也是成年人了，刚给你三万块钱，这才几天啊？这就花没了？”
“妈······”
“妈什么妈？我不是你妈。”
“我找我爸有正事，不能跟你说。”
“放屁！你妈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到这么大，有什么事是不能跟妈说的？交女朋友了？是小倩吗？”
薛飞害怕妈妈再继续追问下去，边走边说道：“不是，是男人之间的大事。我爸在书房吧？我去跟他说。”
“没良心的小王八蛋！你可别跟我要钱啊？一个字，没有。”
薛爸正在书房练字，那字写得气势磅礴，酣畅淋漓，与他那削瘦的身体并不相符。
“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闹矛盾了？吃过饭没有？不开心？”
“行了，你就先别写字了。老爸，我问你啊，我今天跟你说的那几句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这事很重要，你得严肃一些。”
薛爸慢慢搁下毛笔，推了推眼镜，抬眼看着薛飞，“你遇到哪位老和尚了？还是江湖道士？被人骗钱了？”
薛飞急了，轻轻关上房门，又锁上，“老爸，我今天死过两回了。从四五十米高的悬崖上不小心跌落一回，摔在了一个棺材里。出来以后看到了两个姑娘，很漂亮。她们问我要不要留下，我说要回家。那个年龄小些的姑娘就说了那一番话。第二次，我是跟春达和小倩赌气，他们不想信我的话，我就又跳了一次悬崖，你猜怎么滴？结果也还是没死。”
薛爸深深地看着薛飞，“狗子没有像以往一样跟你上来，你这话我信了三分。你这会回来，你的银行卡还没有透支，我又信了三分。朋友打电话说你掉下了悬崖，而你和小倩所说的话并不一致，我又信了你三分。现在救援队已经上去了，他们在你下山的时候就看到你了，是你一人下山的。现在你这事已经传开了。”
薛飞急急说道：“那你快去做啊？还在这里涂鸦干嘛？快去让人更改门厅啊！”
······
······
薛爸名叫薛博文，四十八岁，人如其名，儒商起家，长得也是温文尔雅。赶上了地产的浪潮，赚得了不少钱。
他并不希望儿子薛飞能够如何如何飞黄腾达，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健康成长就好，平日的管教也很严。
薛飞这个名字，是希望他先走路而后学飞之意。
“我记得那些话，好歹你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卑夫是什意思？鄙夫又是什么意思？两者之间是要差上了一个等级的。红绫三尺，那是，那是，你放屁！”薛博文在解释着，顿时就怒了，“红绫三尺那是让人上吊用的，也不对，那是白绫赐死。”
薛飞急急解释道：“对，那人也是这么说的，我也骂过她了。现在就说下两句话吧，你做还是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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