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攻人攻心
“成了。”顾梦说着，将手中的炭笔放下，随后将放在桌子边的铜镜递给老鸨子。老鸨子接过镜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眉宇间难掩惊讶：“这样就可以了？”
顾梦笑着凑到她身边，说道：“之前说了，您本身底子就好，只是因为脂粉太重将您原本的容貌都遮住了。虽然自古以来讲究女子以白为美, 但这白也要有分寸。像您的皮肤本就细腻，原本就不用涂这么厚的脂粉。而且您本身的容颜被铅粉遮盖住了不说，而且这铅粉还容易伤害皮肤。”
顾梦说的言辞恳切，随后又指了指镜子里浮现的容貌说道：“您看，我其实没有多修饰什么部分，只是将您之前涂的脂粉部分减弱, 提升了您眉眼的修饰而已。”
她说着，又轻轻转过老鸨子的脸，一边打量一边说：“而且您的梳妆台的位置，正对这间房子的阴面，每次化妆的时候都借着烛光，光影暗淡也影响您的妆效。”
老鸨子闻听难掩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顾梦仍笑着，随后说道：“您随我来。”
说着她牵着老鸨子的手，将人带到门边，此时已经到了下午。太阳的光斜斜的洒在院内。
随后她又说：“您这次再照镜子看看。”
老鸨子迟疑了一会，随后将手中的镜子举了起来。
借着窗外的阳光，她细细的打量了一会说道：“你还别说，这么瞧着我自己，感觉还挺好看的。”
“对啊，您本来就很美，只不过之前您并没有仔细打量自己而已。我做的也不过是将您脸上多余的脂粉去掉，在描绘了一个适合您的柳叶眉，趁着您这双波光流转的眸子。不用再多装饰就已经艳压群芳了。”
“你这嘴，可真会说话。”老鸨子被顾梦这一夸顿时喜上眉梢。
顾梦更是乘胜追击的说道：“您瞧瞧，您这一笑，简直美的不可方物。您平常迎来送往的都是些达官显贵, 腰包里的钱都是鼓鼓的。进了咱们这醉花楼以后，一瞧，‘哎呦喂，这鸨二娘也太美了。她们家的姑娘姿色定然错不了！’您说，这客人一见您这么美，那口袋里的那些钱还不都是你的。”
“呵呵呵，你这张嘴跟抹了蜜一样。我哪有你说的这么美。”
老鸨子被夸得脸上漫上了红霞。
顾梦自然知道人都爱听好话，但好话说多了就会有拍马屁的嫌疑。不仅要给甜枣还得记得打巴掌的事情。
于是她神色一变，换上了一副正经模样，道：“但有句话我可实话实说，您别见怪。”
果然老鸨子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变化，随后她看着顾梦问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顾梦眉宇微皱说道：“您这也太不会打扮了，这粉啊，涂的太厚，都把您这美貌盖住了。本来这么漂亮的一个人，非要学着其他人的装扮。你最不足的就是, 不够自信！”
老鸨子闻言神色一怔，看了一眼顾梦。
明明她正在说自己的缺点，可她为什么不生气反而还挺感激的？
但看着顾梦那真诚的模样，老鸨子也开始恍惚了。
“其实啊，自信的女人才是最美的。有句话叫腹有诗书气自华，虽然您做的是皮肉生意，迎来送往的都是些场面人。但就算是这样咱不也得活的漂亮活的痛快才不枉费为人。对吧。”
“而且，我也知道，您干这一行的都是为生活所迫，被逼无奈。要不哪个手脚健全的人想来做这样的生意？虽然这一行来钱快，但总不是随心的，迎来送往的虽都是有钱人，可谁又能高看咱们一眼？”
顾梦说着这话抬眼打量了一下老鸨子。
见她神色有变动，便又长叹口气，说的言辞恳切：“我这话说的重，但话糙理不糙，还望您别介怀。”
……
过了许久，老鸨子轻轻叹口气说道:“我干这一行这么多年，虽然钱不少挣，也有人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但同为女子的，你是第一个能这么如此推心置腹的说这话，我哪敢生气呢……”
随后她低低笑道：“我们这一行，无论男女，无论老少见着以后总觉得我们做的是脏活，不上台面。白眼也不少受。其实那都是驴粪蛋表面光罢了。”
顾梦认同的点头，随后攀上了老鸨子的手，说道：“我虽然没经历过，但我理解你，外面天冷，要不我们进屋里说，正好我也有很多想跟您说的话，要是不嫌弃咱们一块聊聊……”
攻人攻心，无论何时，若真想与人结交，光趋炎附势是断不能够的。
尤其是像这种误入风化场所的女人更是如此。
顾梦之前也接过不少这样的案例，这样的女人要不就是被逼迫，要不就是走投无路。
虽然她们表面要强，但内心都是脆弱无比，只要有人真心相待，不嫌弃她们出身低微。便很容易能够深入到她们内心，取得信任。
顾梦知道，但这并非是她脱险的法子，而是从内心中自然的流露。
因为在给她上妆的时候，顾梦看到了老鸨子手腕上残留的烫伤和鞭伤。
虽然伤痕随着天长日久已然淡化，但在内心留下的伤疤却无法消除。
顾梦是从心里想跟这个女人好好聊聊，能教化一个是一个。
进得屋内，老鸨子之前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早随着她脸上浓厚的胭脂一并消失不见，此刻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她带着顾梦坐到房间的桌边，轻轻拢了拢头发，随后给顾梦斟了杯茶，坐到她身边说道：“姑娘，不瞒你说，我长到现在阅人无数，你是第一个真的推心置腹的跟我说这话的人。”
顾梦叹息一声说道：“世道艰难，人如浮萍随波逐流，总是不随愿的。”
老鸨子坐在顾梦身边开口道：“是啊，世道艰难，从来只见新人笑未闻旧人哭。”
顾梦点点头：“话是这么说，但既然来到这世上走一遭，无论好坏，最起码也得活出自己来。”
老鸨子笑道：“说的容易，可做起来多难。我自打有记忆以来，就在一家小饭馆里，从小就干些苦活，吃不饱穿不暖，有时候一连饿上好几天才能吃个馊馒头，那时候我就想，若是能天天吃上肉，让我干什么都行……后来小饭馆倒闭了，老板娘为了活命就把我买到了妓院里，这寒来暑往，如今也二十多年了……早已经习惯了……”
话虽如此，可顾梦仍看到她红了眼眶的模样，随后握着她的手说道：“虽说人命天定，可也不能全听老天爷的安排，我有一个办法，既能保证你大把大把的挣钱，还能有尊严的活着，你想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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