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勾结堂堂工部侍郎作乱，岂是几个江湖草莽有的本事，刘谨的人百般阻扰，心里没鬼？江湖人死在江湖，林天雄的儿子逃走了，只要师傅你让我继续查下去，顺藤摸瓜，我保证将这些大周朝的蛀虫连根拔起！”
李慎反问道：“那有怎样，谁在乎？”
“陛下在乎。”
李慎终于动了真怒，呵斥道：“放肆！陛下圣意，岂是你可以揣度的，这次陛下的想法所有人都知道，只不过是要拿这几个江湖草莽开刀，以儆效尤。”
杀鸡儆猴，陛下做再多，也只是为了巩固他的宝座。
陈殿抽了抽鼻，看着眼前这个谨慎了一辈子的男人，缓缓道：“陛下不得不查。”
李慎算是知道陈殿固执的性子，他的眼神在陈殿身上停留了很久，发现这个自己一手养育成人的年轻人没有半点退缩之意，沉思良久，长叹一声：“你这是在逼陛下做选择，这样做的后果你知道吗，这足以成为未来某一天那些奸佞攻讦你的罪状。”
“陛下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能坐在那张龙椅上的人，哪个不是深谙帝王心术。”
陈殿已没了力气继续争辩，事在人为，他侧过头，阖上了眼。
李慎为了彻底断了自家徒弟的念头，不容商量道：“明天跟我一并回京，我会向陛下请示暂时革去你的官职，你就安安分分在京师养病。”
夜已深。
李慎开门又轻轻阖上，离去之前不管床上的可怜人是否睡了过去，略显沧桑道：“我这一辈子既没有个一儿半女，你要是没了，谁给我养老送终？”
一大早。
陈殿换上了飞鱼服，这还是他来到延安府这几天以来，第一次穿上这身令人厌憎的青绸皮子。
姚羡和守在黎府归来的顾寒一同等候在门外，姚羡清俊，顾寒眉眼温和，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陈殿开门，问道：“曹令，宋维呢？”
姚羡与顾寒对视一眼，说道：“他们跟大队伍早已启程，镇抚大人担心老大你再闯出什么祸来，特意让我们在外边侯着，说等你睡醒了再跟上也不迟。”
陈殿眼神一紧，就要夺门而出，姚羡和顾寒不由分说，一人抱住了陈殿一只手臂，姚羡着急道：“老大，别，镇扶大人的意思还不清楚吗，我们消停点，以后总有机会的。”
“松手，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陈殿使劲挣脱两人的束缚，但因为身子骨还很虚弱的原因，一时半会竟挣脱不开。
顾寒也从抱住陈殿的手臂到滑落在地，一把搂紧了陈殿的大腿，恳求道：“镇抚大人连夜赶来就是为了保下我们，老大，这次就听兄弟们一句劝吧，”
他气得险些又要昏厥过去，姚羡见状，赶紧扶着陈殿回了屋子。
陈殿以手撑额，着急道：“你们两个良心呢！”
姚羡倒来一杯热水递上，堆着笑脸道：“被狗吃了。老大，你别怪我们，镇抚大人交代了，要是没看好你，就拿我们两个人是问。”
顾寒拴上门，凑到陈殿身后给陈殿捶背敲肩道：“老大，事已至此，我们也难得出京一趟，不如在这延安府好好玩一天再回去也行。”
陈殿不说话，他现在有伤势在身，虽然动起手来胜负未料，但要真对这两块狗皮膏药下重手，他也于心不忍。
“追查林君尺的人谁在负责？”
无可奈何之下的陈殿想到了那个逃亡的林家少爷。
姚羡边给陈殿捏着腿边说道：“应该是北司安排了人，这件事他没告诉我们，而且我们也不许再插手了。”
“我师傅他们走了多久了？”
陈殿尤不死心问道。
姚羡狐疑看了一眼陈殿，想了想说道：“将近一个时辰了。”
陈殿低下头，内心十分焦急。
要真入了京，林黎两家人落到了东厂那群人的手上，就真的功亏一篑了。而所谓的再等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师傅可以护住他一时，却护不住他一世。
而且他在京隐忍了那么多年，这一朝展现出来的狠决，必然为刘谨等人所忌，等风波过去，便是对他这个不可控因子的秋后算账，甚至他师傅一直避其锋芒，斡旋于那些阉党手下，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从你们跟随我开始，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风雨我们没见过，你们怕了？”
陈殿问道。
姚羡有些心虚，不敢说话，毕竟昨天夜里他可是首个“叛变”的人。
顾寒斩钉截铁道：“无惧亦无悔。”
陈殿推搡开两人，说道：“你们是不是傻，现在林天雄和黎克沉都落在了我师傅手上，我又受了伤，还能折腾出什么浪花来。林天雄，黎克沉他们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价值了，不懂吗。”
两人一脸费解。
“现在启程，一起回京吧，黎克沉那老小子是不是怕了，什么都招得差不多了，而林天雄一心求心，是不是啥也没说？”
两人对视一眼，皆点点头，顾寒说道：“黎克沉昨夜反抗得激烈，后面看到真没人在乎他的死活了，当场就一股脑把知道的都抖了出来。他负责带人帮那外号顺子的人从京师偷运火药出来，一开始被瞒着，后面还是偷偷看了才知道，原来是大批官府钤印过的火药。给吓得不轻，不过被威逼利诱选择干了下去。”
“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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