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片刻之后，秦萱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仔细看去，在她的瞳仁中心，似乎有金色的火焰在闪烁，瞳孔外圈，则环绕着一层极细的银色火圈。
此时的她，好像刚从一场睡梦中苏醒过来，先是略显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全身上下。
来不及细细体会自身变化，就抬眸看向四周，寻找起了秦昭的身影。
当看到他的时候，眼中霎时一亮，一闪身便飞扑过来。
速度之快，连秦昭都反应不过来，眼中更是瞬间失去了秦萱的身影。
紧接着，她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巨山击中。
虽然没有真正受伤，却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随后两人就一同撞开山壁，在这座青石铸就的高山上破开了一个大洞，同时冲出了山腹。
当周围守护的玄甲军们看到这一幕之后，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其实是被撞击的一瞬间，秦昭便明白了过来，现在的秦萱还没办法很好的掌控身体的力量。
他当场就直接以神念隐藏了两人的身形，让其他人无法看见。
作为皇帝，如果能避免的话，既他当然不能在无数士卒面前出这么个丑。
事后才略显无语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女孩，低声喝道：“萱儿……”
秦萱闻言，一脸无辜地抬头看着秦昭，也意识到自己险些闯祸。
俏脸泛红，缩进了他的怀中。
秦昭当然不至于真的斥责秦萱，毕竟之前经历那么大的变故，而且又遭受了剧烈的痛苦，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他自然不会不知轻重。
先前金焰袭身的一瞬间，他可是感受到了那种灼热与痛苦之强烈。
而秦萱却同时受到两团火焰的侵袭，就算她与这天地灵火之间的契合度更高，恐怕难度也体验也强不了多少。
当初她那种痛苦到五官扭曲的情景，可都还历历在目。
她毕竟是个女流之辈，之前又没有经历过这种类似的挫折，也没有丝毫修为在身。
经过这番苦楚，神经没有崩溃已经是好的了。
此时秦萱心绪不稳，他怎么忍心再多说其他。
而且秦昭猜测，现在秦萱之所以紧紧抱住自己，恐怕也是想要找到曾经熟悉的感觉，防止迷失。
他能够明显感觉得到，现在的秦萱与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
除了样貌与修为以外，整个人的心境似乎变得成熟了许多。
心中一动，秦昭忽然想到自己当初刚刚接触烛龙残魄之时，所体会过的那种视角。
那种历经沧海桑田，纵观时移世易的体验，对一个人的精神冲击是相当大的。
简直如同蜉蝣居于天地之上，蛙虫立于九天之外，眼界层次瞬间拔升了无数倍。
这可未必是件好事。
人的接受程度毕竟有限，如果秦萱能挺过这一关，保持本心，那自然是受益良多。
从此之后心境大幅提升，再也不惧心魔侵袭。
甚至掌控这一身突飞猛进的力量，都会变得轻而易举。
但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种天地无情的体验给同化掉，从此以后变得无情无性，丧失本心。
道家讲究“太上忘情”，但忘情并非无情，一字之差便是天地之别。
秦昭低头看向秦萱，见她神色不断变化，时而茫然，时而沧桑，时而又会恢复曾经的活泼模样，便立刻明白了发生什么情况。
她现在明显陷入了心中的天人之争，有些类似于当时秦昭被心魔侵袭的状态。
不过要轻微一些。
首先她过去并非修行者，没有心魔滋生的土壤。
而此时精气神融为一体，也不会产生魔念。
更多的还是内心的自我挣扎。
不过即便如此，也很是麻烦，秦昭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原本以他的神魂力量，洗去或者封印一段记忆并非难事。
但问题是现在的秦萱也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精气神相融以后，再想动她的神魂根本就不可能，除非将她整个人都封印，思维停滞下来才有可能避免。
但这也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未必能够真正奏效。
更不用说此时那两团天地灵火在她身上，怕是不会允许此事发生。如果因此而引起灵火反噬，他担心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内心之中不由得暗叹一声，“只能想办法尽力开导她了……”
但此时此地明显不是多说的地方，还是先回到皇宫之后再想办法。
想到这里，他挥手间解除了神念遮蔽，现身在玄甲军众多将士面前。
见到秦昭忽然出现，晏青冥等人顿时一惊，随即也顾不上多想其他，连忙齐声行礼道：“陛下！”
秦昭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平身，对晏青冥沉声道：“朕还有些事要处理，便直接带长公主返回都城了。”
又看了眼被破开一个大洞的青石山体，略微思索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青冥，这边你再安排人检查一下，看看还有什么特殊之处，汇报给朕。一应事毕，直接率军返回武州即可。”
晏青冥闻言，顿时明白刚刚在山腹之中恐怕发生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也不多问，直接领命道：“末将遵旨！”
他知道秦昭的能力，明白恐怕他是要自己直接返回阳城，不需要军队护送了。
秦昭见状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带着秦萱消失在众人面前。
和来时一样，他还是揽着秦萱直接在空中向阳城飞去。
不过，在回去的过程中，他发现秦萱再看向下方景象时，明显没了过去的兴趣，神色之中一片漠然，甚至还有点淡淡的不屑。
虽然不明显，但秦昭对她了解极深，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见此情景，他心中不由得更为担忧，这个妹妹现在的心态明显出现问题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想了想，他还是挥手间暂时遮蔽了下方景象。
见到秦昭的动作，秦萱有些疑惑，看了他一眼问道：“哥，为什么要把下面的景色掩盖住？”
“没什么，只是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了。”他脸上不动声色，语气淡然道。
“确实没什么可看的。”秦萱似乎深以为然，秦昭闻言暗自皱眉。
在她心中，的的确确已经对这幅景象没有了任何感觉，甚至觉得不过如此。
相比于天地之中的第一缕光焰的诞生，这幅人间景象确实算不得什么。既不瑰丽也不宏大，更没有跨越千万年的史诗感，实在是平平无奇。
甚至一时之间，她对秦昭之前的很多神奇操作也没那么好奇了。
倒不是说秦萱现在变得有多膨胀，或者瞧不起秦昭这个皇帝哥哥。只是见识多了之后，难免会拔高眼界。
这是心态的正常变化，也难说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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