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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眼琴师(19)

“......”容绮也不知道谢康是从哪里听出这样深刻的寓意来的。

但是曲中意本就略带唯心,琴道更是。即便他是原作者,他也并不能断言谢康的理解是错误的。琴曲如何理解,本也是看听琴人如何理解,同一首曲子,两个人理解不同,便能弹成两首给人感觉完全不同的曲子。这是一件常见且正常的事情。

虽然容绮这会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保持了沉默,但这段故事却于后世成为一桩为人津津乐道的逸事。

《乐苑·琴圣》中有载:“谢康复见容绮,闻曲欣然,问何名也,曰:‘无’。康答之:‘曲仿曙光破幕,又似剑警逼喉,若冰层乍破泉水澹澹,不若取名《破冰》。’绮悦之:‘然。’”

此乃后事暂且按下不提。

“说来,前日那首曲子,你可有定了名?”谢康突然问道,似乎看了一眼旁边的殷炽。

谢康是很聪明,他兴许已经猜到,容绮先前口中的那位好友正是殷炽了。

“嗯。”容绮应了一声,他想了想,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可说的事情,便道:“我没什么取名的天赋。”也同样不以文采斐然见长:“初定名《浴火》。”将以浴火,红衣昭昭。然而凤凰浴火涅槃,听来极美却又太过惨烈,若不经生死,如何浴火?用来做赠礼,这名字是不合格的。

他的头转向殷炽的方向:“不过后来觉得不太好,便重改了叫《炽焰》。......原已定了今日赠给殷炽,但还没来得及,就被打断了。”殷炽便如其名,在他看来再贴切不过。

至于被打断的原因,显而易见。谢康了然,自然未问。

殷炽之前是一直有些出神的,只是并不太明显,听了这话他便应了一句:“赠什么?”

谢康微愣:“原来你还不曾知道吗?看来我提前问这一句,倒是失了惊喜了。”大致为了补救,他又道:“容兄早些日子就已经在准备这礼物了,为此废了许多心思,增删数次,几经易稿,只为将之赠友人。”他似有些感叹,言语之中莫名有些歆羨之意。

他只点了这一句,并没有说得更清楚,但是言外之意却也足够明显。

别人歆羨而不得的东西,被捧之身前,总会让人更觉愉悦的。尤其是这个人身份还不一般。未走之人闻说此言已有些哗然之意。

谢康与殷炽平常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也无甚交集,故而只是彼此听说名声,却又实实在在互不相识。

殷炽确有动容,却并未有谢康分毫干系,他看向容绮,眼前人白衣墨发,衣袂飘飘,既温和又无害,纵知他并没有表面那样柔弱,却也很难让人对他生出一点恶感。那些并未隐藏的棱角,也只会让人更为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容绮一直很好。

他之前脑中隐现的那些猜测与思绪又被他压了下去,即便那日引他去的琴音是容绮所弹,那又如何?哪里就能去怪罪旁人呢。殷炽笑了起来,全无芥蒂之心,眼神很亮:“我很期待。”

殷炽对于琴艺没有太深的研究,但他对此的敏锐度却十分之高,他确实是能听得懂容绮所弹的琴音的,不仅能欣赏,偶尔还能品评一番,颇有见底。容绮从不怀疑,他若学弹琴应当也能很快的上手。

容绮便也笑了起来:“固所愿也。”

曲名炽焰。琴音刚起时,那样的音调急促摇曳,又艰险,隐约夹杂了一些让人并不那么愉快的观感,似晦涩的雨天细雨连绵,天际乌云低垂暗潮涌动,似难以曼越攀爬的高山,还若荆棘遍野群狼环伺,又似一缕微弱随微风颤动的火苗。然而那样的前奏并没有太长,不过转瞬,便如雨天放晴,朗日当空,似登临绝顶,披荆斩棘,灭杀群狼,火苗腾腾燃烧。其中有战场征伐的杀意,又有破茧成蝶的精彩,更若凤凰涅槃,自烈焰中走出,如昭昭烈阳,热烈灼目。曲中意酣畅淋漓,如胜利者,带着攀折一切的意气,众人都将为之瞩目。

音停声寂。四周风动,只听见雀鸟啁啾。

殷炽率先说话了,他声音似有些低,而后逐渐朗然,他的声音一直是有些玉石般的泠然感,与他的人似乎并不相配,此时却如玉石染了温度,他的愉悦感并未有半分掩饰,带着极强的感染力:“我很高兴。”

关系亲近脾性相合可为朋友,只有心灵相贴,灵魂相触产生共鸣才能成为知己。朋友可以有很多个,知己有人穷尽一生,也未必能求得一个。

这是直击灵魂深处的一件礼物。

他是真的高兴。他向来只做自己的事情,从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因为他自己便可活得精彩。然而若有一个人,能知他所知想他所想,那又如何能不让人高兴呢?他好像也通过这首琴曲重新认识了容绮一遍。

容绮也弯了眉眼,只是被白纱所蒙。旁人看不见,却也能从他微扬的唇角读出他的悦然。

“你喜欢就好。”无论如何,殷炽能喜欢,那为此所废的心思和时间便是值得的。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此时突然而起的掌声,在这样的环境下便显得格外明显,谢康有些感叹道:“两位的关系实在让人羡慕。”他并不掩藏这样的情绪,并且将此坦坦荡荡的说出来:“谢某今日实在幸运。能见如此情谊,又能闻得如此仙乐。”

“......仙乐?”谢康真的是一贯的喜欢夸张啊。

谢康点了点头:“谢某自认琴艺不错,在这样的琴音下,却也只能自惭形秽。此曲已入宗师之境,当今能与此曲相论者,不及二三。”

这赞誉实在是极高了。然而上次事情后,容绮没觉得欣喜,只觉得一股不妙。围观众人似哗然,仿佛隐起争论然而又很快平息,无人去在意。

谢康突然问道:“以君琴道造诣,何故屈居于这惊梦楼里?”

※※※※※※※※※※※※※※※※※※※※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整理语言,忘了说啥。

容绮会不会取名字另说,我是真的不会取名字。远目。

破冰浴火听起来就都贼俗,大俗即大雅,没毛病,不愧是我。

谢谢小可爱:

拾柒的营养液x10,白执、离经素手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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