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笪桥遗恨(二)
梅殷,明帝国开国功勋汝南候梅思相的侄子。
洪武十一年,由马皇后提议,朱元璋赐婚,年僅十四岁的宁国公主下嫁婚配时年十八岁的梅殷,这宗婚事虽是下嫁,也算是一桩天作地合的姻缘。
因为梅殷很优秀!
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可说是朱元璋的所有亲戚里较有文化的一位,当他入主大都督府,兼任国子监之时,十九岁的梅殷被委任为山东学政。
李文忠对这个年轻人给予盛赞。
甚至朱元璋亦赐诏称颂梅殷精通经史,学识堪为儒宗,可知梅殷不但书富五车,更是一位将仁义礼智信五常之道融会贯通的良人。
害羞的宁国公主躲在鸾车之中,透过车帘初见温文儒雅、高大英俊的梅殷时的羞涩样,我们今天已想像不到了。
在经过多年相濡以沫的平和生活之后,俩人的命运却因这一场席卷了整个中原的战事而彻底改变。
靖难之役发生时,梅殷已是位前朝遗老,担负起监国大任的浩命大臣,朱允炆派他镇守应天府的门户淮安,他的任何决策都将影响朱棣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在朱棣看来,若能说服手握重兵的梅殷相助当然是上策,实在不行,他若能保持中立也是好事。
朱棣便客气地以到父皇太庙进香为由,要求借淮安水道通行,写信去试探梅殷的态度。
梅殷很决绝地回复了他:
“进香之事先帝早有禁令,不遵是为不孝,水道不能借君相过。”
仗已打了四年,只有不停向前,没有任何退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强势的朱棣干脆直言,他回信给梅殷,
“兴兵清君侧是顺应天命,吾的决心非常人所能挡!”
梅殷的态度更强硬,对朱棣再次派来相见的使者动刑,将其耳朵和鼻子割去,然后放他回去。
“留下嘴巴是让你回去告诉朱棣,什么叫做君臣大义!”
知道兵患难避,梅殷逐吩咐手下拆去两岸浮桥,在河道两侧立下栅栏,内设重兵防守。
使者受到非人的折磨,让朱棣脸上无光,敏锐的他却没有生气,因为他在内里嗅到了某些重要的信息。
经酝酿一番之后,朱棣开始积极凑筹从东部战线绕过淮安,直接占领扬州的计划。
“梅殷当时没有一刀将这使者杀了,只能说明他不愿开罪朱棣,属明哲保身了!”
朱拓哲这话让那个蒙古女子眼光迷茫,似乎若有所思。
张辅这厢却是一阵大笑,
“拓哲你有所不知,明成祖这话里可是有着很深的隐意啊,宁国公主是朱标的同母胞妹,在关系上,她是朱允炆的亲姑姑,梅殷可是当时皇帝的姑丈。”
朱拓哲更觉错谔,“这样说来,梅殷不是更应该义不容辞地去相助朱允炆才对?”
对这个问题,张莠显得一脸轻蔑,没待张辅去解释他已说到:
“这位小伙子可够狂妄的,敢直呼皇室们的姓名,老夫欣赏你!”
“你有所不知,胡惟庸一案事隔九年之后,朱元璋还把受到牵连的梅殷亲伯伯的嫡长子一家诛了九族,托公主之福才留下了梅殷家人这一脉!”
朱拓哲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等会,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老朱的心也够大的,大到可以不存任何芥蒂,竟找有着如此血海深仇的人去做监国大臣,真是谬论之至。”
“父亲诛功臣,儿子刚一接手皇位就操戈同室,这一家子真的没让人喘息片刻。”
张辅缓缓个吐出了一个烟圈,
“梅殷之所以不杀那使者已算是一种表率,他也对前朝的苛政久有怨言。”
“军队大部份都是他伯父梅思相在淮安的旧将属,对梅思相之子梅义被诛九族早有怨言,梅殷要顺从人心,才在动刑之后网开一面,保全了使者性命,不去与燕王交恶。”
“也是对燕王所说清君侧的声援!”
稍停了一会,张莠接着讲述。
再三考虑之下,料定梅殷不会选择出战,朱棣并没选择对淮安用兵,从而转战镇江。
出乎意料,江防都督陈瑄竟不思战事,所部属舟师降燕王,力助朱棣大军顺利渡江。
真是天助朱棣成就帝业!
在兵不血刃地攻占了扬州之后,朱棣的部队也不憨贸然前往南京,而是驻扎在扬州休整,等待良机。
得知了陈瑄叛主,让苦心经营的江防在此时已成空设,这情况让梅殷很是为难。
此时他显得很是被动,是否要率军从淮安直下,去与燕王在扬洲鏖战?
他心里明白手下将士虽对外号称四十万,实则能战之兵不过十多万,其余的多是老弱病殘之辈,战力不强。
守险或可一战,野战则不成气候。
朝里的百万精兵良将都不是对手,都裁在了燕王的手里,非武将出身的梅殷单凭那几十万兵就能挡得住燕王的军势?
宁国公主看出了梅殷的担忧和左右为难,便嘱他先保持中立,“这是朱家家事,你还是少掺进为妙,先看稳点再言战事。”
“虽是朱家家事,实则为天下大事,万不可耽误了大义,公主莫需担心,吾自有分寸!”
梅殷说完便闷闷不乐地离去。
不是他不想发兵去相抗,而是另有所图,当时思量南京城收拢了败军以及附近的卫部,城里还存兵二十万。
高墙坚壁存粮足,只要众志成城,绝对能抗守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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