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昶安瞪大了眼睛，后脊梁都在发凉。
“你，你是来讨债的？”不等对方回答，他赶紧说道，“你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能拿到钱还债了！”
“你打算怎么还债？”女子反问。
“我有个机会，只要去衙门说几句话，就会有人帮我还赌债！我本来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我待会儿就去！”
女子静默一会儿：“你仔细说说，要不然这件事听上去可叫人不敢相信。”
王昶安也顾不上什么，一股脑儿将别人对自己的要求全部说了出来。
女子听完，便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十分嘶哑，笑着的时候，就像个老鸹在嘎嘎直叫，听得王昶安心里一阵阵倒抽冷气儿。
“这，这有什么不对吗？”王昶安十分疑惑。
“王昶安，你还不知道行宫火灾到底是什么情况吧？”女子笑声停止，再跟王昶安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嘲讽。
“前几日的行宫火灾，最后发现就是石脂燃烧所致，而石脂来源就是京中大营，你是武库司仓库的吏员，你主动跑去京兆府说这样的话，你自己说说，会有什么下场？”
秦在天为了查火灾而不打草惊蛇，并没有把火灾的具体情况对外宣布，所以到现在京城里的人只知道发生火灾，却不知道具体情况。王昶安一听这话，再这么前后仔细一想，顿时冷汗就出来了。
如果真是石脂导致，那么就算自己平时工作没有出事少不得也会有连带的罪名。之所以现在还没有人查到自己，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平时工作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要是自己主动送上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到时候别说钱，命都不一定还在自己手上了。
王昶安愣了一会儿，忽然砰砰往地上磕头：“求姑娘救我！”他自己是没办法了，不能去衙门，但不这么做也还不了赌债，往前往后怎么看都没有活路。
而这个女子出现在这里，说不定就是给自己带来转机的。
“我可以替你还掉赌债。”女子慢慢说道，“前提就是要是有官员为你什么，你如实回答。”
“是是。”王昶安磕头如捣蒜。
“不过以后若我再看到你进出赌场，那么你也别想着我会再帮你了。”
“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王昶安急忙回答。
女子对左右使了个眼色，王昶安被放了出来。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那女子与侍从已经飘然离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刚刚这一切，就像是王昶安做的一个梦似的，要不是他还坐在地上，都会以为是自己睡着做梦了。
白锦悦观察了几日，王昶安果然老老实实的，没有再想着去衙门胡说。查火灾的官员也过来询问王昶安平时的工作情况，他都如实说明，没有添油加醋。
既然他如此配合，白锦悦也没有亏待他，替王昶安还清赌债，同时敬告各位赌坊，王昶安此人家无余财，从他身上榨不出油水来，还是不要让他进赌场为好。
赌场虽然想要把每一个进来的赌徒都榨干，但也要那个人有利可图才行。像王昶安这样的人，官位低微，又没有余财，就算欠了那么多债，把人逼死了那些债务也不过是个数字，成为死账，根本就不划算。
所以王昶安很快就发现，无论他进哪个赌场，都会被人给踢出来，赌场扬言就是不欢迎他进来，见到一次就往外撵一次，绝无侥幸。
他只能自认倒霉，有时候想起那个神秘女子，也会猜测这是不是她做的手脚。但那女子没有露面，声音也很是沙哑，不像个女子的声音，京城里那么多人，茫茫人海如何找到这个女子？王昶安只得死心不再去想。
将王昶安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之后，白锦悦从刘婆婆那里得到的消息，是陛下的调查陷入了僵局。他最怀疑的秦非绝并没有半点把柄可以被抓住，至于秦慕寒，自然是妥帖做好准备，确保自己不会被怀疑。
这件事渐渐只能搁置，以处罚了武库司与京中大营里与秦非绝交好的官员收场。虽然没有明面上处理秦非绝，但这个颇为偏心的处罚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而此时在家中的白锦悦，也终于接到了来自秦非绝的信。
这封信不是从官方驿站送过来的，而是用白锦悦没有想到的一种方式——信鸽。
说实话，要不是信鸽正正好停在自己的肩膀上，白锦悦压根就没想到秦非绝会用信鸽传书。从鸽子腿上解下小竹筒，里面就是秦非绝的手书。
秦非绝的字龙飞凤舞，跟他本人一样刚健有力。他只说了路上所见的风景，还言明为白锦悦买了些东西，会从驿站寄过来，叮嘱白锦悦去收。
至于一路的劳苦，秦非绝半个字也没有说。
白锦悦将信看了又看，方才慢慢研墨，斟酌着给秦非绝写信。
她提到了行宫火灾以及真相，也提到了陛下对秦非绝的怀疑和王昶安的事，叮嘱秦非绝一路小心，谨言慎行。
白锦悦忽然能够理解为什么秦非绝不用驿站而是通过信鸽给自己传书。以秦在天的猜疑心，必然会拆开秦非绝的信件查看，只有通过其他方式传信，才能保证隐私。
信鸽传书虽然好，但就是不能写太多。白锦悦有很多事情想要告诉秦非绝，但囿于篇幅，还是只能言简意赅说出最紧要的事，其他的还是等秦非绝回来再说吧。
信件写好后，白锦悦还特地让流云娇月给信鸽多喂了些吃食，路途遥遥，可不好亏待了信使啊。
看着信鸽带着回信展翅高飞，很快就消失在天空中，白锦悦觉得自己的神魂也像是随着信鸽一起去了，飞越千山万水，来到秦非绝的身边。
不知道他可曾感受到这样的情绪？
秦非绝收到白锦悦的信，已经是四五天之后的事情了。他们已经来到了玉门郡，从这里出关，再往西边走上半个月，就到高昌与天启的边境。
白锦悦的字迹娟秀工整，秦非绝看信的时候就好像她也宛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皱着眉叮嘱着什么。
当看到秦在天怀疑自己的时候，秦非绝也只是不以为然得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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