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莺娘将自己的随身钟表合上。
夜深了, 老师还没有回来。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老师也跟着跑前跑后，没有一刻闲暇, 只抽空接诊了一位病人, 然后就又出门了，至今未归。
她已经把老师之前讲过的知识都复习背诵了一遍，又预习了老师给她留下的教材。只是不知，老师今晚还能不能回来, 为她解答疑惑……
“吱呀”地一声响，小院的大门被推开了。
林莺娘欣喜地站起, 端着煤油灯迎出门外。
果然是老师回来了。
卫南平反手锁上院门, 接过林莺娘手里的煤油灯, 和她一起坐在了屋外的台阶上：“复习完了吗？”
时间太晚了, 夏圆圆和小苜蓿都睡了, 他想要和林莺娘说话，只能在屋外。
“复习完了。”
林莺娘忙道, 又将写满了问题的本子递给卫南平：“有几处地方不明白，望老师解惑。”
卫南平接过本子，一条一条地看去, 一一地为她解答。
林莺娘听得认真。
她真是一个聪明刻苦的学生。
卫南平想。
如果我能一直教导她的话，一定可以将她培养成一代神医吧……
只可惜, 他们两人的师徒缘分太浅，只能到此为止了。
可惜, 当真可惜……
“老师, 怎么了？”
林莺娘见他晃神, 疑惑地问道。
卫南平回过神来, 看着她的眼睛, 语气沉着地道：“我要离开了。”
林莺娘垂下眼眸。
她一直都知道，老师并非久困之人，有朝一日，一定会离开这里。
但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却有万般的不舍。
“我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老师，”她说：“许多疑惑没有得到解答……”
卫南平道：“我给你编写了一套教材，你可以照着教材自习。我也为你找到了新的去处。在那里，你可以继续研习医术，继续行医。”
林莺娘闭上了眼，点了点头：“但凭老师吩咐。”
卫南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又勤奋刻苦，你往后会有一番大作为。”
林莺娘道：“我必然不辜负老师的期望。”
卫南平点了点头，又给她讲解了一些知识，就回到和陈丹朱、陈丹青共住的房间。
被谢棠撞坏的大门已经被修补上了，换了一扇更结实、更漂亮的雕花木门，和简陋的室内装饰格格不入。
萧明达离开后，谢棠再三向陈莠赔了不是，又花钱请了工匠及时把门修好。他态度诚恳，知错能改，又给陈莠看了那条说卫南平有生命危险的电报。陈莠见他没什么坏心，也就原谅了他。
新安上的大门涂上了充足的润/滑/油，推开的时候没有一点声响。卫南平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陈丹朱在下铺翻了个身，不知睡没睡着。陈丹青从上铺探出一个脑袋，目光炯炯，显然根本就没有入睡。
“你怎么不睡？”
卫南平轻声问她：“你明天还要上课。”
陈丹青摇了摇头：“睡不着。”
也对，这整整一天，多灾多难，难怪她睡不着。
卫南平想。
“你要走了吗？”
陈丹青也压低了声音：“我听见你和莺娘姐说话了。”
卫南平点了点头：“没错，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十天之后。我要去新洲了。”
陈丹青垂下了头：“你去新洲了，还会回来吗？”
“我当然会回来。”
卫南平理所当然地道：“我去新洲只是为了……解决一些事情。等事情解决，我当然还会回到中原。”
毕竟，中原才是他的故乡。
陈丹青这才笑了起来：“回来就好。不过……”
她有些担忧：“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如果有人来找你看病的话，该怎么办呢？莺娘姐才跟着你学了几天，根本不能独当一面。”
卫南平道：“你放心，总有解决的办法的。我明天就去找他。”
“找谁？”
陈丹青问。
卫南平道：“找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
陈丹青转过身去，头对着墙：“那你去了新洲之后，要做什么？”
卫南平道：“给一个研究新洲原住民文化的考察队当随行医生。新洲地理条件比较复杂，原住民部落又多在荒郊野外，他们需要一个经验老道的医生。”
“你是经验老道的医生么？”
陈丹青问。
卫南平点了点头：“我是修道之人啊，我可以用法术给他们治病。”
“那就好。”
陈丹青微笑着转过身来：“听说这种远赴海外的考察往往会持续一两年，说不定等你回来的时候，我都已经考上大学了。”
卫南平笑道：“那就祝你学业有成。”
又道：“最近家里多灾多难的，但你不要害怕，这些都不算什么，你们很快就会时来运转的。”
陈丹青道：“我知道，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她又转过身去，对卫南平道：“快睡吧，我明天还要上课呢。”
卫南平脱了鞋子，躺在窗下的硬板床上，听着陈丹青和陈丹朱的呼吸声逐渐平缓。
你还真的要睡觉啊。
安若暝在他心里道：我都已经好多年没有睡过觉了。你快睡，让我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不能。
安若暝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好好地看我的记忆么？要现在看么？
不看。那时候被你主人忽悠得晕头转向，如今我已经清醒了。越是看你的记忆，就会变得和你越来越像。我可不想变成你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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